藥池像一尊高大的四足方鼎,鼎壁上刻畫著眾多生靈,飛鳥走獸,神樹仙葩,人形的聖者和神明,有上古先賢在禱告。血液精華和大道碎片在鼎中沉浮,鼎壁變得透明起來,隱約可見一個幼小的生靈俯臥在內,散發出神秘強大的波動。
蕭凡就在鼎旁,用一根手指支撐著身體,足不沾地,身體繃直如線與地麵平行。背上負有一尊一米見方的神石,是從深海神鐵礦的最深處得來的,密度可怕得驚人,足有十幾萬斤重。
小臉漲的通紅,蕭凡汗如雨下,卻一聲不吭。
“得天命花築下根基,潛力門戶大開,可以借眾生本源修行,不會製約將來的高度。”梧桐曾道,隻要小豹子不被過於強大的能量衝擊到爆體而亡,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來多少道則碎片都能承受得起。人比豹,差異就大得多了。
鎮壓神識海中的烏刀種子,有紅蓮火時時刻刻鍛造肉身,蕭凡修煉著梧桐所傳的體術秘法,雖然能更好地控製身體狀態,卻在時刻遭受著劇烈的疼痛。不論靜坐悟法還是深夜裏輾轉反側,都難以有片刻安寧。
切骨之痛,寢食難安。
蕭凡從秘境中出來後,一旦閑下來,就經常疼得發虛汗。靠著驚人的毅力支撐下來,梧桐雖然沒說什麼,眼裏卻流露出欣慰的神色。後來,他告訴蕭凡可借此修行,將自身體魄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不停地鍛體錘煉,蕭凡才能最大限度地吸收神性精華,在突破時安然度過。
金精土煉體本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對人體霸烈異常,需調以天地靈物相和。古來也不過寥寥幾人成功。蕭凡得到後囫圇就吞了下去,卻機緣巧合地在修羅傳承時救下自身性命,盡管身體發生了神妙的改變,卻難以說清有沒有留下什麼隱患。
蕭凡的情況之特殊,前所未有,連老梧桐也難以推斷。隻有一點是肯定的,如今她的肉身更加強大了,一巴掌下去能直接拍碎同階古凰幼崽的腦瓜仁,讓人難以置信。但無論體魄和神識強大到什麼地步,蕭凡所受的痛苦卻沒有減緩半分,修羅傳承重在苦行,倒是實實在在地應驗了。
為此蕭凡異常無奈,實在不想走上苦行僧的道路。但是想起自己要麵對的可怕事實,還是硬著頭皮將自身千錘百煉,為了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在當今的天地裏,可謂成也修羅,敗也修羅。
老梧桐出身久遠,對於仙古秘辛比世人知曉更甚。修羅一族曾有宿敵存世,征伐相戰千秋萬代,唯有在古佛大帝存世的歲月裏井水不犯河水,還曾並肩戰鬥過。曾在古老的年月裏與修羅齊名天龍八部眾的強大種族,秉承天地意誌而生,掌握至高雷罰。
修羅有敵,名帝釋。帝釋雷族修為最強絕的人與阿修羅王地位相同,修成天眼,目蘊神雷,尊為帝釋天。從洪荒時代到太古,再到仙古,經曆過混亂無知的一段紀元,跨越上古再到如今,天地甚至都重開過,早已不能與修羅鼎盛時的天地相比。現今大道壓製,強大的修士要邁入更高境界,一定會渡天劫。
而天劫中最強大的,便是雷劫。修羅一族曾造下無窮殺戮,修行本源便是殺戮奧義,一旦擁有修羅傳承的修士渡劫,上蒼會降下最恐怖的天罰。天地大變以後,得到修羅傳承的大部分人都在烏刀侵蝕宿主和恐怖的天劫中死去了,曾有逆天者通曉欺天之術,每當突破能夠避過雷劫,卻也沒能躲過修羅傳承自身的大劫。一旦入了瘋魔,便是天地生靈矛鋒所向,被強大的修士聯手殺死。
也難怪老梧桐搖頭歎息,得修羅傳承者大都不得好死。
蕭凡簡直悲憤。修士的潛力從所渡天劫可見一斑,得古凰精血再造之身,在天地大變以前的小世界悟道修行,金精土重煉根骨,蕭凡對自身的天劫原本就如臨大敵。而今修羅傳承的種子在她體內,渡劫幾乎成了一條絕路。
因此,梧桐幹脆施法鎮壓了蕭凡神識,將她的修為生生壓製在入道大圓滿,等蕭凡經曆過千錘百煉、與吸收神性精華相結合的階段,再一舉衝關渡劫。蕭凡隻好咬著牙折騰自己,為了不在天劫下身死道消,對其中經受的痛苦也隻能認命。
眼睜睜看著藥鼎裏沉浮的小東西,因為無聊伸了個懶腰,蕭凡隻好苦笑著移開目光。三天過去,她幾乎脫下去一層皮,小豹子卻悠哉如大夢初醒。
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袍老人拄著手杖出現在鼎旁,笑容慈祥和藹,臉上皺紋像樹皮一樣蒼老,顫巍巍的身軀似乎抵不過一陣輕風。“時辰到了,可以開鼎了。”他笑眯眯地走上前去,路過蕭凡時隨手便將手杖搭在了神石上。
蕭凡額上陡然豎起條條青筋,一口氣憋在肺裏,眼珠都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