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犀鏡(1 / 2)

冷風如刀,千裏飛雪。

一輛馬車由北向南姍姍而來。溫暖的車廂裏,胡卓半躺在厚實鬆軟的雪熊皮上,手裏拿著一小塊木頭,眯縫著眼睛,用一把薄得近乎透明的小刀雕刻著一個人像。每刻幾刀,胡卓都要咳嗽幾聲,蒼白的臉上便泛起一抹病態的嫣紅,很久才能消退下去。

此時,人像似乎已經刻成了。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形象,瓜子臉,柳葉眉,眼睛很大,眉宇之間透著幾分嫵媚也透著幾分英氣。胡卓又咳嗽了起來了,但是目光卻始終看著人像,忽然,他推開車門跳了出去,一邊咳嗽著,一邊緊走幾步來到路邊雪深處,然後彎腰飛快地挖了起來。

趕車的是一個彪形大漢,皮膚黝黑,相貌凶惡,濃眉底下有一雙狼一般的眼睛。他拉住韁繩,扭頭看著胡卓,目光安詳柔和,絲毫不似他的長相。

胡卓挖了一個很深的坑,差不多都要看到黑色的泥土了,便直起腰,將手裏的女子人像叼在嘴裏,兩手解開褲帶,朝著坑裏撒了一泡很大的尿,然後使勁抖了幾下老二,一邊係褲帶,一邊用腳扒拉雪將坑填上了。

“非為,這裏不是北境,有必要這麼小心麼?”趕車的漢子似乎覺得胡卓有點多此一舉,忍不住說道。

“習慣了。”胡卓轉身跳上車,把女子人像在麵前擺好,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碧綠晶瑩的“玉佩”,口中念念有詞了一會兒,忽然綠光一閃,“玉佩”裏現在一個女子的美麗麵容。

“非為,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我剛剛才出關,你是不是等急了?”女子方一出現,便連珠炮一般地發問,臉上的表情無比地急切也無比地牽掛。

胡卓咧嘴一笑,“師姐,你先別說話,看我刻了個什麼東西。”說著話,胡卓將玉佩轉了個向,對準了那個人像。

“呀,這是我嗎?非為,你真是太有才了,刻的太像了。我,我有這麼漂亮麼?”

“你本人比它漂亮百倍。”

“小鬼,又開始油嘴滑舌,是不是又想……”

“師姐,你真是冰雪聰明,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就這樣了,師姐你也知道,我可是見你一回就少一回了。”

“唉,好吧……等我看下外麵有沒有人……”

雪越下越大了,趕車的漢子將毛皮領子豎了起來,又將脖子往領子裏縮了縮,這樣正好能遮住兩隻耳朵,但是盡管如此,隱隱約約地還是能聽見車裏傳出胡卓誇張的叫喊聲。

“哇,師姐你真是太正點了……哇,師姐我流鼻血了……哇,師姐我要爆了……”

……

楊家集,離衡州城最近的一個鎮子,南來北往的人無論是去衡州城還是從那邊出來,都要打這兒經過。

此刻,天色已暗。風大雪大,道路難走,所以鎮上所有的客棧都客滿了。胡卓的馬車停在一家客棧跟前,趕車的漢子剛從客棧裏麵走出來,來到車前,輕輕敲了一下車門。

“非為,就一間屋子了,還是給了兩倍的價錢才肯讓出來的。”

“那你住吧,我就住車上。”胡卓還在和“玉佩”裏的美女聊著天,心不在焉地回道。

“你不餓嗎?”

砰!車門打開了,胡卓從車上跳了出來:“當然餓,衡州的羊雜麵是一絕,這客棧裏應該也有做。走,一塊兒吃去。”

趕車的漢子看看胡卓手裏的“玉佩”,低聲道:“這裏不是北境,你別老是拿著雲犀鏡在外麵招搖。”

“我沒招搖啊,我這不就要揣起來了麼。”胡卓朝雲犀鏡裏的美女咧嘴一笑:“師姐,我吃飯去了。對了,你也有些日子沒見阿屠了,和他打個招呼吧。”

見胡卓把雲犀鏡遞到麵前,趕車的漢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坑著聲兒道:“紅凝,你最近可好?”

“我挺好的,阿屠你要小心照顧好非為,也照顧好自己哦。”玉佩裏的美女笑魘如花,脖子底下光溜溜的,似乎沒穿衣服。

阿屠點點頭,轉身先走了。胡卓在雲犀鏡上親了一下,然後收進懷裏,兩手翻起衣服領子,一溜煙地跑進了客棧。

客棧裏麵人聲鼎沸,吃飯的地方就剩下角落裏還有一張空桌子,這還是阿屠出來前就預定好的。人多自然空氣就不好,胡卓從進門就開始咳嗽,等到了桌子前坐下時,一張臉已經咳成了豬肝色。

看他咳成這樣,四周自然投來不少關注的目光。

這客棧裏什麼人都有,走商的,趕貨的,押鏢的,個個都是老江湖。如果胡卓對麵坐的人不是阿屠,他們可能就要大聲嘲笑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年,脾氣大點的甚至就會趕他出去。畢竟,誰也不喜歡和一個肺癆鬼坐一個屋子裏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