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難眠,不隻是因為悶熱的天氣,而是每當閉上雙眼就會看見一張稚嫩的臉,蹲在角落裏哭泣,圍繞在我耳邊那一聲一聲的抽泣,仿佛在一點點撕扯我的靈魂。
不知何時我墜入夢鄉,夢裏是無邊的麥田,微風吹過,麥子像黃金的海浪。我看見了一個男孩的身影,雙眼無神的望著朝他跑來的母親,母親緊緊地抱住自己孩子,低頭親吻他的前額,一個黑衣的男人緊緊跟在身後,母親回頭看了男人一眼,然後抱著孩子拚命的跑。像是兩隻拚命掙紮的小魚,然而身後的鯊魚還是很輕鬆地就追上了兩隻小魚,張開血盆大。
男孩好奇的看著男人手裏黑洞洞的槍口,慢慢的指向了他的媽媽,伴隨著刺耳的槍聲,媽媽的淚水滴在了他的頭發上,慢慢的癱倒在地。他想叫媽媽起來,可是媽媽再也不會動了,紅色的鮮血流了滿地,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楞在那裏。直到感受到那帶走媽媽生命的槍口指向了自己,男人扣響扳機……
驚醒,汗水早已濕透了上衣,我伸手擦去額頭的汗水,已經有多久沒有夢見過這個場景了,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去打開的記憶,仿佛一隻等待破繭的蠶蛹,蠢蠢欲動著。洗簌之後我下樓吃了碗豆腐腦,順便問了老板娘小美具體住哪,提到小美老板娘也隻有深深的歎息,想了想我決定去和他的父親談一談。
沒想到小美家好像有客人,房門都沒有鎖,離著很遠就能聽見吵架聲,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家裏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小美的父親被幾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男人圍住,領頭的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凶神惡煞的問錢在哪兒。我猜得出來,這些大概就是來要債的吧。討債的幾個男人看了我一眼,把小美的父親推到一邊,留下一句這周末是最後的期限,不然你女兒我們就帶走了,然後陸陸續的離開了,一個帶著金項鏈的光頭還朝著小美的父親吐了一口痰,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還刻意撞了我一下。我皺了皺眉,不過沒有去扶起小美的父親,反正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等那群人走了,房間的們才被推開,小美跑了過來抱住我,我低頭擦掉了她的眼淚。這時候小美的父親大喊了一聲:“哭什麼哭,煩死了,跟你那個死媽一樣,趕緊給我滾,讓老子清淨一會。”小美的哭聲戛然而止,我更是氣得不行,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根本不用我收拾他。我剛想拉著小美離開,小美得父親忽然叫住了我,要我跟談談,我心裏冷哼,倒是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我示意小美先去我房間,等她離開後,我拉了張凳子坐在小美的父親對麵,他蹣跚的站了起來,也找了個凳子坐下,他的眉頭鎖得很緊,仿佛不知道如何開口,沉默了一會後,他認真地看著我說:“小美拜托你了,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自己都難活,還欠了一屁股債,你是外地來的吧,你帶小美走吧。這群放高利貸的在這裏有背景的,有多遠走多遠。隻是小美還小,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看起來你對小美挺好的,她對你也放心,好好照顧她,我這個爸爸當的這一輩子也沒為她做什麼,她媽跟我也是白瞎了。如果你要是敢對不起小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們趕緊走吧,臨走之前帶小美去她媽媽那看看吧,以後別回來了,還有別說是我讓你們走的。”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垂暮的氣息,仿佛一個將死之人在托付身後事,我不知道等我們走了之後他會怎麼應對,不過我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說了句你放心吧。其實我理解,小美雖然恨自己的父親,但是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其實還是關心自己的話,她一定會留下。說完之後他歎了口氣不再理我。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滿是傷痕,麵如死灰,不過我並不可憐他。轉身下樓,推開我的房間門,小美還在哭,我慢慢走了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把她的頭埋在我的胸口說。
“小美,跟我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吧。”小美抬起頭擦了擦眼淚看著我,一雙大眼睛仿佛猶豫了一會,然後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衝她笑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