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軸仰頭一笑,傾人城國。少許放下的長發無風自舞。席地而坐,任清風做酒,由著自己醉倒在這一剪曉風殘月中。星軸調調琴弦,輕撫玉琦,長嘯一聲:“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明月空懸,繁星朵朵。人間長恨很幾何?愛恨情仇仇幾多?此刻無情勝多情,多情無情自惱情。”
吟罷,一曲《紫竹調》柔柔響起,忽然之間,琴弦竟然在星軸纖細的指尖下砰然斷裂。
星軸皺眉,收手,對著前麵的虛無處說了一聲:“何事使得閣下如此躲閃,莫非是怕星軸看見?”
“聖女好聽力,我都用了龜息法了,沒想到星聖女背後也長了眼睛。”一個書生模樣的藍袍男子笑吟吟地從不遠處一棵樹上跳下來,輕盈而又一氣嗬成。其功力可見深厚。
他認真地看著星軸,道:“星聖女的琴技隻恐怕會傾了整個天下吧?嗬嗬,沒想到,在下竟有幸得到佳人垂青。”
星軸不慍不惱,平靜地看著麵前這個男子。明顯的套近乎,隻是也太拙劣了些。
“我來教中不過小半個時辰,教主的煉火令應該還沒有下來吧?那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星軸便是本教聖女呢?”星軸雖說得平靜,可是身上仍被籠罩著一層煞氣,她頓了一下,接著麵帶微笑地問:“莫不是閣下已暗中派人調查過星軸了?”
藍袍男子臉色微變,然後正色道:“不敢!在下霖浪,若說為何知道姑娘便是新晉聖女,那是因為教主無雙是我娘。……我也是二祭司清絕的弟子。在下前來,絕無輕薄之意。聖女放心。”
星軸聽罷,微笑起來。竟帶有溫和的意味。“抱歉,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望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了星軸這次!”
霖浪什麼也沒說。過了半晌,方才道:“當然,原本就是我失禮在前。但是,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女孩子一般都很怕夜黑的吧?”
星軸眨巴眨巴了眼,笑道:“你見過哪顆星星怕黑?”
雖然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笑,可是這對於星軸來說已經夠溫暖了。
霖浪竟也呆呆地望著星軸,星軸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我陪你吧。”未等星軸開口拒絕,他已坐下,星軸也一笑,就地坐下,接好琴弦,繼續撫琴。
“宛如驚鴻,翩若遊龍。”霖浪讚歎道。
星軸不語,隻是琴音趨於平緩。
“早聽說,人家撫琴時,琴弦突然斷掉,就是說明有人偷琴音。本來我還不信呢!可是今日自己到是被捉了一個現形。”霖浪懊惱道,說完此話又覺得不妥——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似乎就是霖浪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星軸似乎在聽又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半晌後,她停下撫琴,問霖浪:“今日我來拜月教,途中卻感到教中異常陰冷,力量尤其可怖。星軸愚昧,不知為何。”
霖浪皺了皺眉,又幽幽地開口:“拜月教素以陰毒而聞名於世,且曆代教主均為女子,陰氣極重、。因此初入教中的人都會感覺陰冷。何況靈鷲山素來就是南疆最為陰寒之地。看見山腳的聖湖了吧?白日裏湖麵上滿是紅蓮,到了夜間,月的清輝投在湖麵上時,便化作無數孤魂。那是拜月教曆代力量的來源。——也不知殺了無數人,才換來了一個聖湖啊!”他感歎。
“那拜月教如何控製這些力量呢?”星軸聽說了,卻並不感到十分驚訝。力量不會憑空消失的,當這些人都成為了神的祭品,那麼力量自然就會被封印進入聖湖。不過,人死之後的怨恨是無與倫比的,那種陰毒的力量,又是靠借什麼來控製的呢?
“曆代教主死後,都會將其棺投入聖湖,新的教主即位,設下新的咒語,幾百年來,以此壓抑聖湖中的怨靈。隻不過近年來,聖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啊!不知何時,那些冤魂才會安息啊!”接著,他又道:“我身為拜月教主之子,不能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卻在這兒……”
星軸知道下一個詞,很有可能是——助紂為虐。也明白霖浪所憂慮的以及為拜月教所做的一切。她都懂。隻是,隻有她一個人懂而已。
——聖湖的力量太過於強大了,遲早也會發生反噬,那時候就不是僅憑曆代教主的遺體來壓製這麼簡單的了。現在若是趁聖湖的力量還沒有達到臨界點就將怨靈們超度,或許還是好事一樁。但是,這畢竟的拜月教力量的來源,教主會同意這個看似異想天開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