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通訊係統官府內部的信息係統邸報谘文“駐京辦”
在乾隆十三年的糧政大討論中,皇帝讓督撫們發表意見,最早有個巡撫上奏,說了很多“違心”的話,結果挨了訓,後來督撫們就相信他的“真意”,一致轉向皇帝那邊了,——督撫們是怎麼得知這個信息的呢,在多次的“彙議”之中?
九、輿論政策如何麵對“烏合之眾”
通過金川之役那些大數量的上諭看來,也許可以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皇帝的“受眾”是誰?是所謂“憤青”嗎?那還有沒有“秘密外交”和決策的“迅速果斷”?是所謂“群氓”和“烏合之眾”嗎?那它與“宣傳”、“鼓動”又有多大距離?清朝這些所謂“古代”的做法,又與“現代”有多大區別?
十、研究方法問題
自從30年前清史研究所成立,就出現了一個主張“正麵觀察”,不再把清史、清代統治階級“妖魔化”,相對而言,要把清史“寫得好一點”(而不是相反)的研究趨勢,這構成了一個基本立場,如何看待傳統文化,也是一個大是大非問題。隻是有人不意識,有時分寸不好把握而已。
進而言之,正史編纂中存在一個“道義原則”,就是要尊重“古人”,認真聽取當年那些“當事人”是怎麼想的,他們對自己行為如何解釋。如錢穆所說:研究曆史有兩種觀點,一是“曆史意見”,一是“時代意見”,“我們不該單憑時代意見來抹殺已往的曆史意見”。
在研究中不免會受到種種批評,如“古已有之論”和“客觀形勢論”,比如說:如果乾隆時出現了帶點新意的政策,必定是客觀形勢為人們開辟了新的出路;我們的任務,就是闡明當時出現的客觀形勢。
問題是,乾隆與雍正與康熙晚期的“客觀形勢”究竟有多大的不同,從而導致了他們行政風格的極大變化?這種短期的“事件史”,是否能套用“長時段”的“背景變化”予以說明?第二,人是這樣“客觀”的嗎?如此,他豈不成了“條件反射”下的“實驗室動物”?
這還涉及曆史研究的目的:是關心當事人的思想行為呢(傳統史學看重的即“傳主”的道德心性和治術經濟),還是要得出什麼“曆史規律”,或曆史的“客觀真相”?
屬於後者的表現有,謀求給當年忽左忽右的政策措施作些辯護,或為之尋找一種代替物。也許正是因此,才產生了清史研究中一係列的“虛妄史觀”,如“失去了的機會”雲雲(這成為清史研究所主要的史學發現)。
相反,我們作政治史,恐怕需要的是更多的“自下的”、“細致化”研究。以“短時段”“事件史”為特征的政治史,研究目標並不是那些“長時段”的“客觀物質因素”。
在方法上,不可僅僅依靠“考據學”的方法,而必須依賴“直覺”,或章學誠所說之“性靈”、“神解精識”。
舉例來說,法國朋友曾因“反行為”出自直覺,而特別加以肯定。不錯,那確是我發自“一念”,而後經過訪談調查,才確定了的。當然,利用直覺是年輕學子不好把握的,但不要因此就“自廢武功”。
所以,史學是大學問,不要看不起史學,也不要看不起自己。
至於“理論”,有一些屬於“社會科學”的學科,如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可能是“理論”領先的,我們“人文學科”則不見得。李零曾說:“理論隻是敲門磚”,就這一意義來說,我們曆史學並不是為了追尋什麼“理論”的(更不能說我們是為他們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