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摸金(1 / 2)

凋花咽,人如舊。年年元夜年年有,

疑是閑燈畫影,

卻把影空瘦!

月圓莫倚高樓,

西風不過孤丘,

淚濕春衫何處是,

淒淒看,鸚鵡洲。

——《元夜》

月光淡淡灑下來,薄薄一層。淒冷的氣息遊曳,跌宕。

洪都城,黎家大院。

白日裏的爽朗,此時都沒了聲息,墨黑的流質仿佛恣意逃竄的遊蝶,被無形的手狠狠按住,沉澱。

原本稍顯清澈的月光,此時也變得汙濁,待得烏雲漸密,倏地,便沒了身影。僅餘下幾縷蒸騰在莢葉上的露珠,緩緩消散。

月黑,風高。

一雙明亮的眸子,在黎家大院的高牆下,聽著裏麵鴛語蝶喃傳來,無聲的笑。

想來,南商的車隊歸來,鬧騰了一晌的黎家,到了深夜,依舊難以平定吧。

宛如此時,自己的心。

男子不語,合上眼眸,周遭唯一的一點光亮也泯滅,他伸手,摘下一枚葉片,抿在嘴中,輕吹。

依舊是寂靜無聲,可仿佛卻有千萬種呐喊,從葉片裏擴出,如波紋般,逸散。

“吱…吱,吱吱”鼠聲傳來,男子聽得進耳,笑出聲來。

“哈哈,我的好寶貝,你可是讓我好找。”說罷,男子將地上的老鼠舉起,撫摸著它的腦袋,老鼠眼睛微眯,幾根胡須一抖一抖,仿佛頗為受用。

若是白日的話,人們定會被這隻不起眼的老鼠嚇一跳,因為它周身溢滿了金屬色的氣息,甚至連那整個身軀,都是用樞紐和鐵匝聯係起來的,此時卻是表情生動,猶如一隻活鼠一般,端的是讓人背脊生涼。

莫非…這隻老鼠修煉千年,成精了不成?

自然,這些驚恐,男子早在十年前就習以為常了。

一層層鬱黑的羅幕披下,將這一對對眼而視的人鼠掩蓋,儼如充斥著朽木氣息的舊棺,把生機甚至是希望,都埋沒,變成朽土。

人怎樣在一個棺材裏生生活了二十一天?十年前,那個僅是個孩童的男子,他不知道。

“小黑,這一次可是發現了什麼好東西?”男子衿著老鼠的胡須問道。

“吱吱吱吱……”

“哦?”男子眼中精光乍現,如火般錚亮。“南海大帷幍夜明珠?據說是給開國皇帝的王陵中做長信宮燈的寶貝,這黎家的商隊是如何得來的?”男子皺眉,百思不解,突地擊額,失笑道。

“是了,管他是怎麼的來的,現在就是我的了,我們去把它偷來好不好,小黑?”

“吱吱”

男子點頭,將老鼠揣進衣袖,足尖點地,便猶如風助一般,噌地飛起。再複一點,便是越過高牆,消失於燈火闌珊下,竟是沒有一點聲音發出。

好一身漂亮的輕功!怕是無情宮宮主也不過如此吧。

這時,被迫開的氣息,又淙淙湧進,將男子原先所處的地方填滿,緩緩沉澱,鍍上黑色。周圍原有的一點生機又變成一幅漆黑的畫麵。僅有那未趕上男子身影的話語,仿佛還在這猶自抱怨。

“小黑,走吧,去把這個世界欠我們的……都拿回來!”

遠遠望去,仿佛燈火璀璨的黎家大院,跳騰的火焰中,染上了一點漆黑的墨跡,不知覺,便是消失了。

此時,朱門欄雕後,男子正立在那,掃量著眼前的一切,而他不遠處,卻是兩三名黎家家丁,提著燈籠,向這邊走來。

那燈籠散開的一層層光暈,隻要將黑夜裏的男子推出來一般!

“我說,他們在裏麵喝酒玩女人,憑什麼讓兄弟幾個出來守夜,不就是隨車隊去了趟南疆嗎,老子天天替他們守著這黎家大院,難道就沒有點苦功?”這時,一名巡夜的家丁明顯不忿,道出聲來。

“老李,喝了點貓尿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在裏麵就坐的那都是什麼人,連家主都要賠臉相迎,你覺得你有這個能耐?”另外一名家丁明顯不屑,嗤笑道。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沒見著什麼異常,才悄悄地附在老李耳旁,悄聲道:“聽廳堂裏守門的弟兄們說,這一次來的,是無情宮的人!”

老李提著燈籠的手一抖,險要握之不住,半晌才驚異道:“那…那我剛才那番話他們不會聽到吧?”

那名家丁又是一聲嗤笑:“你真以為他們無情宮就造化通玄了?這裏與那廳堂少說也有百米的距離,況且來的也僅是無情宮的一個長老,莫不成他僅需動動耳朵,就能聽出方圓百米的動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