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滿目蒼茫(1 / 2)

那一年,餘蘇木剛滿十歲。

“……丟……丟手絹……”清脆的童稚語聲,一群七、八歲左右的孩童正圍坐在操場上玩樂著,看那歡快的樣子,似乎絲毫感覺不到冬日早晨的寒冷。

這些孩童身上所穿衣物俱都陳舊破爛,而且不是又肥又大極不合體,就是窄小得露著小胳膊小腿,讓人看了非常別扭。

在這群玩著丟手絹遊戲小孩的不遠處,幾個較大點的男孩子追著個小得可憐的皮球,你來我往地踢得正激烈。皮球根本看不出一點球的樣子,僅是個用破了的球縫起來的球狀物體。

孩子們置身的操場是一長寬不過50米的黃土沙地,場地上到處坑坑窪窪,一陣輕風便可揚起陣陣塵灰,頓時就給踢球的孩子鬧騰的烏煙瘴氣。

忽然,一個有一頭短黃卷發的小男孩叫道:“這球怎麼了,老是彈不起來啊。”說著,惱怒的用力在皮球底部踢了一腳,皮球順勢稍微彈起一點,又吃力的落到黃土地上,便再也不肯彈起,晃悠悠地沿著土皮滾開。

另一小孩呸了一聲,埋怨道:“球給紮破了,餘老師填了幹草在裏麵,再也跳不起來了。”

小男孩說著話,緊趕疾跑幾步去追那皮球,但身小力薄,皮球縱是滾的慢,卻也將這小孩落下一大段。

破爛皮球一路吃力搖擺,緩緩停在一又瘦又小幹巴巴的小男孩麵前。

這小男孩卻是小得可憐,也就五、六歲的樣子,稀拉的頭發又焦又黃,掛著一條清鼻涕的小臉蒼白的泛青。小小的眼睛卻是有些呆呆傻傻,小身子單薄的似是風一吹就要倒了。

瘦小男孩看了眼腳下的皮球,用穿著老式解放鞋的小腳輕輕碰了一下,蒼白菜色的小臉抬起,“吱溜”一聲將掛到唇邊的鼻涕吸回去,張開小嘴對著那群踢球的男孩“嗬嗬”傻笑了起來,露出了兩顆雪白的小門牙。

卷發男孩看到這瘦小男孩,便也笑著向他跑去,同時口中喊道:“阿木,你起來了,快來跟我們一起玩啊。”

小男孩有氣無力地低應一聲“噯!”,彎腰撿起皮球,邁開小步子朝那群男孩跑了過去。

這小男孩似乎頗受歡迎,本來稍顯分散的一群孩子都圍到了他身邊,冬日的晨風這時根本吹不息孩子們火熱的激情。

歡笑聲、嬉戲聲、叫喊聲,不住回蕩在這荒涼的操場上。

“鐺……鐺……鐺……”一陣敲鍾聲從場地不遠處一棟低矮土坯房傳來,卷發男孩招呼一聲:“呀!上課了,上課了,別玩了,何老師該早到了,我們快回去教室上課。”

孩子們吆喝嬉鬧著,三三兩兩奔那土坯房跑去。

土坯房是用的那種老式的草柵土磚所建,這地方氣候較濕潤,已變做淺灰色的土磚上麵布滿斑斑暗綠青苔,顯是已經有些年頭了。

此刻,在低矮土坯房下正站著一四十來歲的婦人。婦人留了頭齊耳短發,長相普普通通,但麵上卻布滿了歲月和操勞的痕跡,一身單薄灰白的布衣,卻是洗的幹幹淨淨。

婦人滿麵和諧笑容,招呼著還在嬉鬧著的孩子們:“慢點,慢點,別急……”孩子們很快擠進門裏,隻剩下那個瘦小男孩落在後麵。

瘦小男孩對那婦人叫了聲“媽媽”,又傻笑著露出那倆白得耀眼的小門牙來。

婦人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輕聲道:“阿木,進去了,要上課了。”

瘦小男孩傻傻一笑,輕輕點頭,追著其它孩子跑進土坯房。

在婦人也進門後,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很快,從土坯房裏傳出朗朗童音:“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

轉眼中午了,那婦人目送最後一個孩子離開了黃土操場,牽著叫阿木的小孩向土坯房後一更矮的土坯房走去。

到了屋子裏,婦人生火做飯,小男孩阿木乖巧的蹲在一邊地上,往火塘裏一根一根添柴禾,小臉上還掛著那副傻傻笑容。

阿木麵容看著呆滯,幹這活倒很在行,添柴禾的時候還會撥空火心,讓爐膛裏的火燒得更旺。

到飯快做好的時候,門口傳來響聲,小男孩馬上站了起來,歡呼一聲迎出門外。

不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抱著阿木進來,阿木這時倒沒顯出傻氣了,不時用小手抓那男子臉上胡須。

婦人一邊忙活一便嘮叨著:“阿木,這麼大了還要爸爸抱,爸爸幹活累了,快下來。”

瘦小男孩看看媽媽,再看了一下爸爸,便乖乖的滑到地上。

這時,飯也做好了,簡單的包穀米飯,再加一碗溜洋芋絲擺上了小屋中央的木桌,阿木乖巧地給爸爸盛飯,婦人一邊拿碗筷,一邊問男子:“阿和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回來?”

男子喝了口米湯,道:“到他姑姑家去了,下午給他姑姑家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