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母親一向不拘著你,但此事仍是身關你日後在謝府的地位,你是當家主母,底下沒有一個孩子防身,這可怎麼了得?何況你們現今……”
宋蕙儀欲言又止。
哪裏會想到他們成親都這麼許久了,竟還是清白身,平素看著也不像是那個樣子啊。
“是不是他……?”
程阮跺腳,“母親!”
宋蕙儀無奈,“好好好,母親不說了。”她在程阮額頭上屈指一彈,道:“阮阮,母親知道你一貫是個聰慧的,隻是從來不肯多動腦子,可是此事,到底是跟你未來有關的,你總得上個心啊。”
程阮埋下頭,像魚一樣吐泡泡,“知道啦知道啦,母親,您不要擔心我,我省得的。”
——我省得的,就是做不到。
宋蕙儀見此,便也不再多言,隻是拍了拍她的手,另撿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來同她講。程阮應得心不在焉,宋蕙儀實是無奈,見天色也差不多了,想著程峪跟謝雲璋要談的事情也應該告一段落了,便帶著程阮出了來。
外麵果然見謝雲璋已經在等候了。
他們同程峪宋蕙儀並著程銘告了辭,方才出來。謝雲璋並沒有找馬車,隻是牽著她的手慢慢地往回度著步子。
夜風著實有些涼了,謝雲璋自仆從手中接過大氅,抖落在程阮身上,並給她係上了帶子。
程阮仰起頭。
她能看到謝雲璋眼中專注的神情,柔軟得像一汪水,慢慢地滲透出來,將她整個人全部籠了進去。
程阮不禁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
指尖有些涼。
謝雲璋握住她的手,將其藏進了大氅。
遠處的月亮很圓很明亮,大概能彰示明日會是個晴天。
目光由遠及近,隨著月光灑落下來,便看見謝雲璋負月而立,月光流瀉下來,從他的肩膀灑落,落在地上,成為一點一點銀亮的顏色。
真好看。
她從來都挑剔不出謝雲璋眉目裏的缺點,斜眉入鬢,眼睛像黑曜石,高挺的鼻梁,還有底下,輕薄的唇。
他的輪廓很深,不笑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一陣冰寒,徑直入了骨,冷到骨子裏麵去。
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卻是眉眼彎彎,一如曾經立在梨花樹下負手偏頭輕笑的少年,帶著無與倫比的溫暖。
程阮突然伸手抓住了謝雲璋的手。
“阿九,我……”
“阮阮,我……”
同時出聲,卻又同時頓住。
程阮眼睛飄啊飄,埋下腦袋來,想著剛才未經腦子就想說出來的話,有些赧然,隻好低聲問他,“怎麼了,阿九?”
謝雲璋將她的手攏入手中,熱度從他的手心傳來,程阮微涼的手指漸漸溫暖起來。
阿九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潤呢,真好。她這樣想。卻聽謝雲璋開了口:
“阮阮,我明日便要啟程去北漢了。”
程阮猛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