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的她並沒有任何立場說什麼,隻好沉默地垂下了眸。
心裏麵卻閃過一絲疼痛。
她定了定神,隨後,她舉手落了子。
宋駱看見她落子的棋步有些驚訝,正好是自己想落子的位置,有意想說些什麼,卻看見程荑已經低下頭去。
他本也不是愛多言的人,常年困於屋內,除了藥石相隨,就是書本為伴,委實不大能說出伶俐話來,因此也就隻好沉默,隨即也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程荑看了看他落子的位置,想也不想,繼續舉手就落子。
速度倒是非常快。
又一次堵住了宋駱原本想走的位置。
宋駱眉峰微動,收了玩笑的心思,目光沉下來,同樣快速的落子。
程荑複然。
轉瞬之間,雙方抬手間已經落了十餘子。
程阮坐在小石頭板凳上,在旁邊支著手看,發現棋局變化非常大,局麵已經呈現出膠著的趨勢。
她看了看程荑,又看了看宋駱,眼珠子轉了轉,卻拉了拉宋荻的手。
宋荻身子低下來,程阮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大宋哥哥,我們去找吃的吧。看小宋哥哥和四姐姐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下不完。”
宋荻撓了撓頭,看了看宋駱,發現他今日精神甚好,也就非常爽快的應了。
“行。”
兩人速度便跑遠了。
程阮說話的時候距離程荑並不遠,所以她很清楚地聽清了程阮說了什麼,也自然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眼睛裏麵閃過一絲感激。
然後她卻依然有些唯恐單獨麵對宋荻,所以隻是關注於棋盤,並不與他交談。
棋術她上一世學過,隻是遠不精通,後來宋荻外派,程荑又不管事兒,每日閑的發慌。聞說宋駱精通於此,便期期艾艾的找上門請教。
宋駱當時來開門,聞說她要同他下棋,顯然有些吃驚,卻並沒有立即回複。
程荑彼時十分自卑,以為是因為她下棋並不好,宋駱這樣的高手嫌棄和她對局,頓時有些尷尬,隻好咬著唇道:“既是這樣,那……打擾了,還望二公子見諒。”
轉身就要走。
宋駱卻喚住她,“等等。”
程荑小心翼翼的回頭,“二公子可還有什麼事?”
宋駱微微一歎,“進來罷,索性我們都是左右無事的人,不妨好好下局棋。”
程荑隻當他是不好拒絕,捏著手心,臉紅到了脖子。
後來才知道,他的歎息,是在於他一副病體,遠不能正大光明的迎娶她,和她舉案齊眉,和她琴瑟和諧。
連在一起下棋,都會有所顧慮。
後來,宋駱在提起此事時隻是專注的看著麵前的棋局,一直不肯看向她,隻是棋盤上卻漸漸滴落下了水滴。
程荑卻困在甕裏,完全無能為力。
她思緒及此,有些波動,連帶著落子也有些不穩。
宋駱察覺了她的異常,溫聲喚道:“四姑娘?”
程荑有些怔怔的抬起頭來。
麵前這張臉還有些年輕,並沒有後來流離戰火慘遭離變所表現出來的沉痛。
隻是,一樣帶著病皚皚的蒼白。
宋駱被她空靈的眼神嚇到,他正打算喚她,卻又看到了她眸子裏似落未落的淚珠。
他微微一怔。
然後伸手遞過去一方錦帕。
程荑並不接。
隻是怔怔的看著他。
宋駱又喚了一聲。
程荑同樣沒有應。
宋駱無奈,周圍又並不見人影,他隻好站起身,身子越過石桌,左手固定住她的腦袋,右手捏著錦帕貼上了她的眸子。
程荑的眼睛眨了一下,細小輕微,像是蝴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翅膀。
宋駱卻敏感地感覺到了他手下的動靜。
“四姑娘?”
程荑的神情終於恢複了幾分清明。
宋駱見狀,心下終於一鬆,將錦帕放入了程荑手中,“四姑娘,你沒事吧?”
卻不想他的手被程荑緊緊地抓住。
宋駱怔住。
程荑抬起眉目,眼裏依然帶著水汽。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宋駱,輕聲相問,唯恐驚醒這得之不易的美夢。
她緩緩問道:
“——宋駱,讓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