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飛,像是能把整個春天都席卷過來。

這裏有著仙露瓊漿,這裏有著煙霧繚繞。溫熱的水彌漫著帶著檀香的味道,瑞冬兒穿著錦繡綢緞,倚在清潤如玉的假山旁,長長的睫毛輕靠在她粉嫩白皙的小臉上,假寐的她像從畫中走出的人兒,精致而美麗。她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繞在溫玉上,飄著香氣的熱氣彌漫在她身上,顯得她的存在帶著不真實的若隱若現。

這是少年看她的第一眼。

一切也從這一眼開始伴隨著他們命運的齒輪,輾轉而來。

瑞冬兒驀地張開眼,當血紅色的雙瞳撞入少年的眼中時,他的眼眸裏的嘲諷與厭惡悉數盡落她眼中,滴滴答答,化開了她瞳孔探究的眸光——

這誤入秘境的少年,身陷險境還這樣囂張?

瑞冬兒忽略少年眼中帶有的敵意,晃了晃眼睛,讓血瞳變回了清亮的黑眸,伸了伸懶腰,渾身散發著慵懶的萎靡味道,直接無視那個漂亮得無可挑剔的少年。轉身,輕巧地躍過玉山,好看的玉足上捆了個鈴鐺,伴隨著美麗的弧度響起清脆的聲音。

陽光帶著沒有溫度的光把畫麵都柔化了,窸窸窣窣的,樹葉在高高的樹枝上歌謠,天空描著煙熏的粉紅,血抹殘陽。瑞冬兒在前麵走著,少年在後麵跟著,兩人之間隔著不長不短的間隔,默契無聲,偷偷的遊離他們之間。

曲折婉轉,小路的盡頭有一棵枯樹。

風嘯。

枯樹與滿是春景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遺世獨立。

隻見瑞冬兒翻身躍到樹頂,看著那頂端的枯枝,目光帶著和它一樣的形狀,鋒銳如劍。沒帶任何先兆,少女忽然舉手揮下,枯枝穿過了她雪白的掌心!

血從她的手心緩緩流出,似是漫不經心,少女拙劣的把手拔開,眉毛不曾緊蹙。

少年驚住。

蕭風穿過他的衣襟,和瑞冬兒一樣發色的發絲潑墨般磅礴。

手上的傷不治而愈,瑞冬兒反身坐在樹上搖著她的腳踝,鈴鐺叮當。她目光垂下,把盈盈笑意投落在少年身上,有著早知道他在那裏的得意。

仿佛是和少女約好的一般。枝頭的血跡早已被吸允了。在少女對少年燦然一笑的瞬間,粉色迸發式的將鏽色吞沒,花香飄落,襯得少女天真爛漫。

“喂,你是進來的。”瑞冬兒突然向少年撲過去,讓少年猝不及防。

像隻野獸,眸子裏潔淨得毫無雜色。

輕紗飄在空中,未觸地的腳踝綁著的鈴鐺,叮當叮當。看著少女的臉龐突然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少年一時說不出話來。

幸好,她隻是把指尖觸在他的額頭上,並沒有對他進行任何攻擊。

铩的一聲,飄零的羽毛漫天飛揚,平地給這無雪的景色增添了幾分冷意。少年漂亮的白翼展現在瑞冬兒眼前。

縮開食指,瑞冬兒一片訝異,白嫩的五指叉開,捂著嘴說:“你是聖族?”

少年清澈的黑眸染上薄怒,這個血族的女孩子擅自解了自己的禁製不說,還要這樣裝模作樣!剛剛的純真模樣一定是錯覺。

他的修長的手指握成一個拳頭,蓄勢待發。可就在他要發作之時。

一抹黑色的身影將他狠狠的摔開了。褐色的長發卷起漫天花瓣,血色的眼睛有著不可反抗的威嚴。他摟著瑞冬兒,俊美的臉勾勒出幹硬的線條靠在瑞冬兒的肩上,居高臨下地俯看摔在地上的少年,一副王者至尊的樣子。

“不要惱。”他懷中的瑞冬兒有點不安分,手劃過絕美少年的下顎,溫聲道,“不要殺他,莫諾多。”白嫩的五指摸上了莫諾多的臉,最後瑞冬兒的聲音竟然驟降,帶點顫抖。

因為……

食指被咬了。

“你這裏碰了髒東西。”

莫諾多咬破瑞冬兒的食指,吸允著她的血液,眼神裏溢滿了溫柔。

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覺像觸電一般遍布瑞冬兒身體,讓她渾身都軟了下來。瑞冬兒的臉色紅潤,目光流轉在莫諾多的身上。從喉嚨裏發出了因為幹渴而沙啞的聲線:“我——也要你的血。”

被忽略了。

少年擾的一地花的狼藉。

當瑞冬兒咬向莫諾多的脖頸時。地上的少年輕輕弾落身上的花瓣,白色的翅膀張揚的拽著風,定定地看著莫諾多投來的倨傲目光。如果她回頭看向他,一定會吃驚地發現此刻的少年美麗得像個受傷的天使,因為被忽視和受到傷害而更加美麗得令人疼惜。

手握著瑞冬兒的頭,莫諾多輕聲說:“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