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鄉在中國版圖西部的雞腳上,它的歸屬省份是廣西。
瘴鄉聽起來是一個鄉村,其實它是一個鎮,這古怪嗎?在這個鎮隻有兩條大街道,從南到北這條街道長三裏,東到西也是三裏,正中有個十字路口坐落著免疫站和鎮醫院。
朱琪琪大專畢業後分配到瘴鄉免疫站。我們要講的這個故事是從她坐大巴來到瘴鄉開始的。
朱琪琪的大專是在泉市念的,她把包裹發到住在瘴鄉鎮西一排樓房第八棟姑姑家,然後坐大巴來到瘴鄉,大巴開了一天一夜到瘴鄉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在鎮北長途汽車站大巴熄車,她背著包跳下來,左右張望時大巴又發出“啪啪啪”的發車聲,開走了。
朱琪琪有些意外:怎麼隻有她一個人下車?
更意外的是才晚上九點過十五分,她麵對的瘴鄉一片黑暗。
呆了一會兒她看見有一個黃色的圓光從正麵衝過來,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是一輛摩托車。
摩托車向她迎麵騎過來,騎在摩托車上的是一個戴著頭盔的高大男人,但是她隻看見了他的背。
摩托車過去了朱琪琪還在想哪裏奇怪,現在摩托車也可以倒車嗎?馬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她背著包開著手電筒沿著街道往裏走。
有一條野狗出現在她的手電筒光圈裏,當她看見狗時,狗正在垃圾堆裏覓食,此時,野狗朝著她冷冷的望著,眼睛閃爍著手電筒倒映的紅光。朱琪琪從它旁邊走過,它也不逃躲,反而勾下頭繼續用鼻子搗著垃圾。
它是一條餓狗。
走了很久,她才來到十字街口,找到霽虹路的路標。
夜空也不算黑得徹底,有一抹細月,又紅又陰,像一隻眯著的眼,盯著朱琪琪。
她到達了目的地,拍了拍大門,一會兒二樓的燈光亮起來。
她的姑姑是一個剛過四十歲的女人,頭發燙過,臉白個高。姑夫是一個矮胖的男人,圓圓的臉。姑夫打開大門說:“怎麼來了不打電話,你媽媽還特意來過電話交待我接你。”
姑姑走過來笑著說:“琪琪現在長得真好看,女大十八變,還記得你小時候我把你摟著,紮著兩片辮子,現在就成大姑娘了。”
姑姑又對她說:“包裹今天也剛到,被子拿出來給你鋪好了,在三樓後邊那個房間。”
“謝謝姑姑。”
“快去洗下睡吧,天氣預報說半夜要下雨。”
雨下下來時,那條餓狗還蹲在路邊,同樣不逃避,而是陶醉於嗅著什麼,全身的毛濕噠噠貼在皮膚上,看起來就好像是禿了。也許它根本不是一條狗,而是一匹狼,一匹從附近茂林溜進鎮上的狼,它無所畏懼,在鎮裏到處闖蕩,沒人認出它。
請問它到底在嗅著什麼?它最喜歡屍體的氣味。
朱琪琪睡覺時有一個壞習慣,一定要反鎖門,關閉窗戶。普通人會覺得很悶很不舒服,但她卻覺得安全。此時她已經躺在床上了,但她沒有關燈,每次到一個新的宿舍,她就會緊張,因為她害怕,她適應不了新環境,她隻好不關燈。
外麵有雨聲。
她謹慎得聽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麼異常,樓道也沒聲音了。她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覺得特別冷,就好像她的頭頂有一個空調正啟動著製冷模式,可這段時間她實在太困了,隻能一個勁縮緊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力氣爬起來去看是怎麼回事。
能解釋得通的隻有一個,因為下雨所以下半夜降溫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這冷風還是沒停下來,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反鎖了門和窗,根本不可能有風,更何況是從上往下吹。這就像有一張嘴,正在對著她的額頭吹氣。
一想她就嚇得全身發抖。她卻隻想解釋為噩夢,想再度睡過去,可是她身體已冷得受不了,從床上跳了起來。而這股冷風,在這時驟然消失了。
房間恢複了如常,甚至有點氣悶。
她晃了晃還不算特別清醒的腦袋,把房間角角落落打探了一遍,隻一遍,她的警惕性突然提到了最高,她察覺到房間裏多了什麼。
至於多的到底是什麼,她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多了,而且多的不是死物,是會呼吸的,會動的。這個姑姑空給她的房間,隻有巴掌大,恰好能放一張床,一台書桌,所有空間她都一覽無餘,就在她的視野下,這個東西仿佛與她競爭空間和空氣,使她感到原本已經適應下來的空間突然變得狹窄,密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