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為例。”
程則凜拿到練習冊，很是嘴甜的誇了蒲梧夢一番，直到蒲梧夢臉熱的將人推開。
第一節課後，蒲梧夢隻覺忘記了什麼，有些魂不守舍，努力回想著。
程則凜和班主任的聲音一左一右響起。
“誒，蒲梧夢，你奶來了。”
“梧夢，你奶奶過來了。”
蒲梧夢茫然抬頭，隻看見奶奶走進了教室。
“粗心崽，你英語抄寫本落桌上沒拿，奶給你送過來了，沒耽誤吧？”小老太佯裝生氣的給蒲梧夢剜了一眼。
蒲梧夢一捂腦門，她就說忘記了點什麼，昨晚趕作業太晚，東西沒放回書包裏，早上穿鞋時順手拿了出來，也沒拿進書包裏。
她感動的想給奶奶一個大大的抱抱，誰知道小老太還有脾氣了，板著手就離開了教室。
蒲梧夢無奈一笑，看著小老太在走廊和老師說些什麼，然後又回頭看了看教室裏的她，口型說‘走了’，她朝小老太點了點頭，還給了一個飛吻，小老太傲嬌的冷哼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程則凜似從沒見過這樣的同桌，來了興致:“不是吧？還以為你一直很內向靦腆，隻有平時被我逗急眼了才會跟我鬧，沒想到你平時跟你家人這樣子相處呀~”
蒲梧夢聽此，緩緩轉頭，給了同桌一個死亡微笑。
程則凜似乎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將凳子拉近了些。
“話說你奶也懂飛吻啊？該不會是你平時看什麼奇怪的狗血劇教會的吧？我猜一定是那種外國的，動不動就一個飛吻。”
程則凜說著，還學著某劇來了一段表演，一人雙角，上演著感天動地的戲碼。
這波鍋扣的，蒲梧夢是沒一點脾氣，還真是因為她看狗血劇，她奶也跟著看，並且還愛上了看狗血劇...
“我就知道。”
程則凜確認完，然後像被人點了笑穴一樣，笑個不停，然後和幾個玩得好的朋友分享，再然後他就收到來自同桌張牙舞爪甩過來的幾本書。
直到中午放學，蒲梧夢心裏還是有些不爽，她倒是想著無所謂，玩笑而已，可這個同桌一上午都無時無刻的在提醒她這段難忘的戲劇，就連出了校門，她身後依舊跟著幾個包括程則凜在內調皮搗蛋的男生，故意用她聽得見的聲音重複著這個玩笑。
蒲梧夢沒有真的生氣，但還是有些氣嘟嘟的踢著石子，偶爾會回頭威脅那幾個調皮鬼。
“再說！一拳炸死你們。”說著，她惡狠狠的揚了揚拳頭。
“哇，我好怕怕啊，求求夢姐不要打我，嗚嗚~”
“求求了，也不要打我~”
“.........”蒲梧夢心累。
出了校門，一條大道直通村口，沒走多遠，蒲梧夢就看見了熟悉的兩層樓小洋房，隻是，門口好像發生了什麼，圍著一圈人。
蒲梧夢第六感覺得並不是什麼好事，又想到奶奶今天來給她送作業，這會應該是在叔叔家的。
隻是幾十米的距離，圍的人越來越多，蒲梧夢頓時心慌起來，徑直衝到人堆前，撥開一層一層的人堆。
人堆後的畫麵讓她一瞬失去了所有力氣。
婦人的咒罵，小孩的哭嚎，人群裏有人在報警，有人在同婦人講道理，有人則破口大罵。
院內一地狼藉，3歲的小堂弟在地上哭嚎，嬸嬸紅著眼，癲狂的在咒罵周圍的人，以及，地上倒著，無了動靜的老人...
“奶...奶奶，奶，奶奶...”蒲梧夢喊著倒地的老人，喉嚨裏卻是發不出一個音。
眼前天旋地轉，視線黑了白，白了黑，反複循環，她看不清小老太的身體在哪，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沒走。
身邊人在說什麼？聽不見，好吵...
怎麼呼吸不上來了...
嘭！
沉悶的撞擊聲過後，有個圍觀的鄰居將蒲梧夢抱起。
“報警了沒啊？救護車呢？都離開，別在這裏擋著。”
“報了報了，救護車也喊了，第三人民醫院的離這兒不遠，開車還要一段時間。”
“天殺的喲，攤上這種媳婦兒，黃嬸命苦喲... ”
“命衰啊命衰...”
........
“吵雞八吵，救護車還多久到啊？快先把蒲丫頭送去診所看看，家裏出了這種事，孩子受刺激了，昏迷不醒。”
“快快快，我有車，你們留幾個人，等派出所來人，可千萬別隨意挪動黃嬸，得等救護車來。”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快去。”
.....
看見小老太倒地不醒，嘴角帶血那一刻，蒲梧夢便沒辦法再支撐著意識去難過，在意識徹底陷入沉睡前，事情的起因，經過多多少少知道了些。
小老太回來，嬸嬸很不高興，將小老太買的水果全扔了出來，小老太心疼水果彎腰一個一個的撿，這一幕落在嬸嬸眼裏卻是極其礙眼。
惡毒的念頭由心而生，小老太被推倒在地，再也沒能爬起。
那晚，豆芽沒吃上，豆腐白菜湯也沒喝上，而南花村的山頭，又多了一座新墳。
那天後，無數個日夜，蒲梧夢都在問自己，若是繼續那天帶上了作業，結局會不會不同...
夕陽的暖光直射窗鏡，透入陳舊的小屋，灰塵緩緩漂浮著，過往景象，如同這細小的灰塵，風一吹，便散了。
蒲梧夢打開了腐朽生鏽的窗子，半個身子俯靠著，探出頭，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熟悉的街頭巷尾，車流的湧動與學生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禁感歎時光的滄桑巨變，卻又在細微之處發現生活的溫馨不變。
＿＿
南花村。
直通村口的大道上，李天灼將摩托車的油門擰到極致，直飆村口。
10路公交車在村口停下，程則凜疲憊的提著行李過了馬路，然後就看到了扭著車頭七拐八彎，直衝村口而來的李天灼。
“凜哥！”
程則凜麵無表情，將行李箱的手拉杆提高了一截，大步流星的往反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