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麵對的,總要去麵對,無論怎樣逃避事實都會是事實。
我站在一家醫院的門口,雙手緊緊握著,呢喃著對自己說。徘徊了許久,還是沒有走進去,仍然鼓不起勇氣來去麵對可能會有的結局。
“之瞳?”身後響起一個有些探究的男聲。我倉惶回頭,看到一個醫生模樣打扮的斯文男子站在我麵前。_
有些麵熟,但眼前的裝束實在讓我有些疑惑。我認識醫生嗎?不由得微微發怔:“你是……?”
那男子大約二十七八歲,戴著一副眼鏡,有文質彬彬的氣質。見我回應,臉上慢慢地綻放出一個善意的笑容,仿佛花輕輕綻放般溫暖,他偏頭眨眨眼:“不記得我了嗎,之瞳?”
看到他的笑臉,往日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與麵前的這個男子重合,脫口叫出這個記憶中已經消失許久的名字:“莫北……師兄。”
莫北是我鮮少曾經長久接觸過的異性之一,因為顧西和媽媽的緣故,我之前求學生涯的交友名單幾乎是一片空白。莫北是唯一例外,他是我在學習鋼琴的時候認識的大我一歲的師兄。我拜的老師極為有名,在五歲的時候,曾經和莫北作為搭檔參加了一次全國兒童鋼琴比賽並且拿到了金獎,那之後大約有整整三年的時間我們都作為組合去參加各類比賽,直到老師認為我們分別可以出師的時候,才結束了合作關係。後來隨著課業繁重,在父母的幹涉下,從初三起我正式終止了鋼琴的學習。直到今天我還清楚記得老師和莫北當時惋惜非常的神情。帶著我的鋼琴情結沒有得到充分發揮,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和他們失去了聯係。
莫北的天分極好,我一度以為他比如會成為鋼琴界的大明星。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裏碰到他,看他一身著裝,我不由得有些驚訝地問他:“莫北師兄,你沒有繼續彈鋼琴嗎?”
他笑笑,有些自嘲:“哎,我到是一直想彈下去的,但家裏麵不同意。迫於壓力我隻好從高三以後就放棄了鋼琴,考了醫學院,去年本科畢業來這邊工作,接下來就是你看到的樣子嘍。”
我歎氣,沒想到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啊。老師一定會很痛心。“真是可惜啊,你那麼有天分。老師他肯定很失望。”
“還說我,”他又恢複了溫暖的笑臉,“你不也是一樣。要說天分,我覺得你更厲害呢。可能是有你的前車之鑒,所以我走的時候老師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是我說你,這些年怎麼也不跟我們再聯係呢?老師他還是很掛念你的。”
我笑,有些感傷。“聯係了又怎麼樣?家裏不讓繼續練下去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總覺得不了了之很對不起老師的栽培,不好意思聯係他了。”
“傻瓜,”他拍拍我的腦袋,一如以往那般親昵,雙手比了個彈琴的姿勢,“現在還練麼?是不是都扔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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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了,”我露出微笑,“我還是一直堅持自己練習的,這些年算下來平均每天也有兩個鍾頭吧。隻是失去老師的指點,自己練習畢竟進度遲緩,而且沒有比賽交流,真是很難進步。我隻能盡量保持自己的水平不跌下去。”我說的感慨,真是有些慚愧。
“這樣已經很厲害了。”他伸出拇指誇獎我,“難得你一直能這麼堅持著走過來。老師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嗯,他肯定又要罵我沒毅力恒心了。”
我看著他笑。真心誠意。
“對了,我幾乎都忘了,隻顧著跟你說話。”他恍然問我,“你今天怎麼來醫院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的笑僵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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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我要去婦產科看看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想到此,我忍不住歎氣,晴朗的天空瞬間變得陰霾。
見我不語,莫北的臉色微微有些變:“怎麼了?”
看他真誠的臉和貨真價實的擔心,他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吧於是沉吟了片刻,我終於開口:“我懷疑自己懷孕了,所以來做檢查。”臉上燙的慌。
他看著我,臉色先是變得輕鬆旋即又凝重。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連這個都告訴你了。”看他猶豫,我開口。+
莫北看我,眼神很是嚴肅:“你這小姑娘,還沒有結婚吧真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現在社會太亂,男人都不可信的”
我有些失笑,為他突如其來的譴責,但心底卻泛出暖暖的感覺。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我了吧,眼看淚水馬上就要掉下來,我吸吸鼻子,努力忍住。咬了一下唇,埋藏了許久的事情,見到他,我是不是終於能找到一個可以傾吐的人了?+
說出來,可能會好受許多吧。
沉吟著,我終於開口:“是個很長的故事。你有時間嗎?”
他抿唇看我,一言不發就攬著我的肩膀往路邊的涼亭走去。過了好一會,溫暖的聲音才從頭頂上方飄來:“傻瓜。”
鼻子一酸,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