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人把酒話炎涼
但凡人生在世有八苦,所謂生老病死苦,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及求不得,當年因為一念執著,年少輕狂以身試法而鋃鐺入獄,在這深牢大獄裏一蹲就是五個年頭,高牆之外的世界早就時移世易,高牆之內的生活,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入獄以來,一心向道,看破了紅塵,每個人都隻是暫存這具肉體的過客而已,人生百年也不過黃粱夢一場,縱然你明眸皓齒,到頭來也不過美人遲暮,鏡花水月,縱然你手握乾坤亦無法挽回那如花的美眷,似水的流年,度過此生,是讓靈魂完成這趟旅程,獲得心靈深處永遠的寧靜!
在獄中的這五年之間我對華夏本土的宗教道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道教在數千年的傳承中演化為風水堪輿青烏尋龍的宿土宗,齋醮祈福符錄咒語驅鬼的正一宗(茅山),燒煉丹汞殺三屍神尋仙訪道的眾閣宗,強身養氣內外兼修的全真宗,這些我都有所涉獵!
白駒過隙,五年光陰一晃而過,我穿著入獄時候的“的確良”襯衫頂著盛夏的豔陽出了高牆,一時彷徨無措,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登徒浪子了,歲月就像是一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我眯起眼感歎:枯木逢春尤再發,人無二度再少年!
出獄之後一個**裸的問題就擋在麵前,我畢竟也是個吃喝拉撒的飲食男女,需要為這稻糧謀,父母在我入獄的時候早就與我斷絕了關係,我這個不孝子也沒臉去見他們,原本計劃出獄之後找一道觀皈依算了,做一個火居道士,然後雲遊四方,說白了就是沿路乞討。
作為屌絲的我本不喜歡這嗟來之食,但是人窮誌短,馬瘦毛長,隻好出此下策,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連去了本地幾個道觀都碰了一鼻子灰,世風日下這些個道觀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主,本來就僧多粥少,怎麼會接納我這麼一個不速之客呢。
無賴之下拿著簡曆像是無頭蒼蠅般四下投遞,那些老板一見到我有前科,捏著個簡曆,皮笑肉不笑道:“嘿嘿!回去等消息,回去等消息!”三番五次之後我才醒悟過來:所謂的回去等消息其實就是沒有消息,我窩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裏長籲短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頭已經是百年身呐!
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被尿憋死咧,出獄之後才發現當年作為奢侈品的手機現在已經全部普及了,還記得在大學之際,誰要是有一台十六和弦音的手機,那可是十分長臉的事,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第二天,在人潮洶湧的人行天橋上多了一個手機貼膜的攤子,攤主是一個麵有菜色神色憂鬱三十上下的瘦高個,生硬的擺弄著手中的美工刀,嘴巴抿的緊緊的,這樣的屌絲在街上一抓一大把,在芸芸眾生中,不會給你留下任何印象,不用說!這個神情專注的屌絲就是我了!
就在這時,鋒利的美工刀拿捏不穩,就在左手手指上劃了深深的一道口子,鮮血頓時迸濺出來,站在攤前的那位仁兄,鼻子塌的看不到鼻梁,瞪著一雙金魚眼,看著手機屏幕上刺眼鮮血,氣鼓鼓的吼道“我勒個去!敢情你這是要為我手機開光呀!”記得張愛玲曾經比較過中外人種的醜,說西方人的醜就像是上帝故意的惡搞,而東方人的醜就好比是上帝的偷工減料,形容這位仁兄真是入木三分。
我訕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換張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貼好了,“哐啷啷.....”金魚眼隨手拋出大把的硬幣,我忙不迭的將那些灑落地上的硬幣逐個撿了起來,點頭哈腰道:“謝謝!謝謝!”美工刀太過鋒利,當時不覺得疼痛,此刻一陣火燒火燎的感覺鑽心而來,十指連心呐!
今天算是有收入了,中午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想到這裏,五髒廟也咕咕作響,夾起來地上的小馬紮跟一塊寫有招牌的瓦楞紙板徑直走向自己熟悉的一條街巷,我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小城,眼見就要到端午節了,不定時的要下一場端午雨,這不,天空中烏雲密布,雷聲隱隱,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我趕緊躲到了街邊一個新落成的酒店裏,免得到時候被淋成落湯雞,像是這樣的酒店素來都有免費開放廁所的,我早上出門多喝了點水,此刻尿意正濃,得找個地方放茅才是,於是繞過了迎賓小姐走到了那廁所之中!
來到了公廁裏剛剛解開褲帶準備放茅,就聽到隔壁有敲擊聲,我不以為意,心想這人也忒沒素質了,隨即傳來了說話聲:“哥們!有手紙嗎?”我翻了翻口袋:“抱歉!沒有!”那聲音又傳了過來:“那有小塊報紙嗎?”我無奈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隻是來小便的!”我以為這下該死心了吧,不成想過了幾秒鍾,從地下遞過來一張十元的人民幣:“能幫我換成十張一塊的嗎?”我將錢遞了過去,霎那間傳來一陣咆哮:“你別給我十個硬幣呀!”
我聽這聲音十分的耳熟,於是怯怯問道:“你.....你是不是潘....潘運來?”對方沉默了一陣,然後就聽到皮帶扣的“叮當”之聲,過了半晌,一個碩大的腦袋從門縫裏伸了出來,一種人生之若初見的驚豔感:“喲!這不是大老粗嘛!”
我趕緊擺擺手道:“別介!還是叫我大名吧!”隻見從隔壁門裏出來一個胖子,西裝革履將肥碩的身段勾勒的玲瓏盡致,一條細細的領帶不倫不類的勒在脖子上,這貨就是跟我一塊長大一塊讀書一塊惡作劇的“發小”潘運來了,畢業之後也不常往來,據說這貨一直在夜場裏賣XX丸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