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一堂課(1 / 2)

餘楊鎮,白山學院。

白衣學子如浪裏白條,四處湧動著。他們身上所有的服飾都是白色,白頭飾,白衣裳,白衣帶,白鞋子,白扇子。學堂很大,古樸氣息的木質建築藏在山水之間,山與水也是學堂的部分,倚在山腰的亭樓,駐在湖邊的屋棚,從集市遠望,學堂像是依著山水自然呈現。

敲鍾人搖響了鍾音,學子們依聲進入了分屬的學堂裏。夫子也是白色束裝,有些還有花白的頭發和胡須。這是這所學院的傳統,師生皆白淨示人,結業後可稱“白淨出生”,在學堂裏眾人白衣,象征著眾人平等,無論師生,無論貧富。

等到學子基本散盡後,夫子們才從方才待的地方出來,鼻尖與胸膛齊平,目視前方,神情嚴肅。一個布衣少年跟在一個夫子身後,他們走過長長的連廊,轉身消失在數個拐角,最後在一個學堂門前停下。夫子回頭給少年一個安心的微笑:“這裏是三堂。”然後邁入三堂的門檻,少年亦步亦趨跟在後麵。

很多年後少年回顧這個場景,他依舊清晰地記得,白色的部分占據滿滿的眼簾,在他進門的刹那,所有的目光聚集過來,充滿著好奇,驚訝。自己一身雜色布衣身處其間,好不應景,便羞澀地低下頭,不敢對望。耳邊響起夫子的話:“說幾句。”然後又聽他對學子們說:“聽他說。”

少年支支吾吾,瞧了眼諸生,有人投以微笑過來,有人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便放寬心:“我…我叫溫琦,長陽人,十歲有四,大…大家好。”

鼓勵的掌聲響起,然後整齊地落下。夫子喊了一句:“代長。”一人應聲而起。夫子交代說:“剩下你來安排。”代長得令,環顧四下,思索片刻後開始發號施令:“一十七武尚,你到三八二十四就坐,溫琦,你到一十七就坐。”

“好嘞。”一十七號的武尚勤快地收拾筆墨書卷,想了想,放下筆墨隻帶著書卷移位到二十四號,並投以溫琦一個微笑。溫琦走到一十七號,看到武尚送自己的筆墨,也回一個表示謝意的笑容。代長又說:“散堂後隨我去取你的白衣,書卷,並領你到住處安頓。”說完望了夫子一眼後坐下。

夫子眼簾惺忪,看一眼眾人說:“現在開堂吧。”

夫子就站在離堂口不遠的地方準備講課,但突然間又問道:“南街劉姓掌櫃孩子在嗎?”

沒人回應,過了一會兒,有人提醒:“他現在在五堂了。”

夫子唔了一聲,看向諸生:“南街劉姓掌櫃有批貨物要運往滇西,護衛已經請了武科,但還缺總共四批十六個算賬核對的,我們書科每堂一人,具體報酬決定人選後劉姓小子會告之,要去的找代長報名。”

夫子叩了叩桌案:“接過上次,我們繼續說人體構造。”

說著,從袖裏甩出一片白色巾帕,巾帕沒有落地,反而立在半空中,不斷旋轉,逐漸變大,上麵慢慢顯露出一個人體的圖案。

待到巾帕停止轉動,已有一人高,兩臂寬。人體圖案各部位都標有密密麻麻的注釋。

“圖案注釋已經熟記於心者,通過念力傳達於我。”夫子閉上眼。

幾息後,夫子睜開眼,點了點頭,又說:“有人看不到嗎?”

溫琦瞪著銅鈴眼,伸著脖頸,但別說小字,連人體圖案輪廓也都模棱兩可。撓了撓後腦,無奈舉起小手。而後陸續有寥寥幾人舉起手,全都羞愧地低著頭。夫子瞄了溫琦一眼:“一十七號不算,放下。”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參加三日後的目測,最基本的聚目,散堂後多練幾遍,三日後不過者,成績丙等開外。放下。”

夫子說:“腦袋是我們書科鍛煉的主要方向,腦容量越大,能儲蓄的精神力越豐足,對於念力的力度和廣度影響越深刻,心算能力,目測能力,影響不一而足。”

夫子拍了拍巾帕:“但腦袋不是全部。”注視眾人:“看看你們自己,一身白衣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瘦弱皮囊,一張微笑臉龐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花花心腸。”

溫琦不禁回頭瞧瞧諸生,仍舊有些許人保持著風度的笑容,或望著夫子,甚至有的注意到他的目光而回看於他的,其眼神間摻雜的意味讓他捉摸不透。

夫子似歎了口氣:“你等平時不必捧著自己腦袋拚命操練,找些武科的基礎法子練練身子,讀些古人書卷養養心靈。腦袋是身子的一部分,調養身子其他部位,對腦袋的發育不定是更好的法門。”

“夫子。”有人站了起來。溫琦尋聲回顧,見桌前寫的是八八六十四號。

隻聽那人說:“我從這離您最遠的地方,已能很清楚地看見巾帕上的所有內容,甚至是您眼角的絲絲紋路。請問我方才傳達通念與您,是否也為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