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紡錘似靜下了,可時間的暗河卻仍舊流淌……
嬰兒的啼哭,搖曳的火光……
梯瑪的眼中,少了往昔歲月裏的冷漠與荒涼,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陣悲天憫人的和藹慈祥。
左袖中籠著的,是一層淡淡隱忍,寧靜安和得如宗教一般的靈魂,右手中扣著的,卻是一小塊玲瓏的月光。
璀璨的星空,絢麗的光芒。淡淡清輝,籠罩四野。輕輕揚揚的落木,瀟瀟落下,天地間,自是有著這一份淡雅。
年邁的他微微彎曲了曾經高大偉岸的身軀,輕輕地俯身在剛剛分娩完的女兒耳畔說道:“姣兒,你放心,爹爹一定要幫你拔除蠱靈,一定!……”
佝僂的背,微微地挺直了,他蒼老的麵容中卻又帶著一層刻骨銘心的辛酸,喃喃地說了些什麼,而眼神,卻更堅定地透出了一股剛毅,不知幾時滑落的淚水,深深淺淺地嵌滿了容顏上的每一處溝壑。
曆經滄桑的眼神,雖然多了一層睿智,卻怎麼也掩蓋不了那股年輕人專有的意氣風發,將手指浸入到草藥甕後,筋骨凸顯的手指仿佛在吸噬著什麼,不一會兒,一根手指,一隻手掌,都恢複了少女般的細膩柔嫩,修長的指節也一改往日的蒼白無力,泛起了紅潤的光彩。
“嗬嗬”輕輕一帶,甕中的草泥便像蛇一般蜿蜒開來,微微蠕動著,他的神色也漸漸地收斂了些,究竟是什麼,使這個孤傲的臉上出現了族人從未見到的一絲懼色?……
先是將雙手結成一個怪特的手印,接著開始持咒,畫符,請水,不知何時,空氣中彌散了濕漉漉的草藥氣息,仿佛努力地嗅一嗅,便可以吸進一大股汁水。
“嘶……”一陣不安的躁動,仿佛沉睡了千年的邪靈被輕輕喚醒,空氣中凝結的水魂漸漸幻化出騰蛟的模樣,扭曲著,掙紮著,似要擺脫了巫儺的控製,那淺碧的眸子也因興奮而微微泛紅。
不可比擬的血的誘惑,月光下,淡淡膨脹的軀體,仿佛要從上古的空間中完全走出來,蛇一般濕滑的軀幹,濕瀝瀝地在月下獨舞,反映出淒厲的月光,直射寒江,給寂靜的夜,平添了一份奇詭的妖豔……
“去……”他的雙手激昂地舉起,玄青色的黑袍在風中舞動地像一個憤怒的精靈。淡青色的無量業火冉冉升起,到了那個高度便開始熊熊燃燒,將蠱靈烤的吱吱作響……
水魂刷地一下把全身的鱗片直直樹立,涓涓溪水,霎間幻化為洶湧的白河,一天雄渾的八荒火龍,竟赫然被河水澆熄了。“天啊,它……幻化了螣蛇…”老祭司的雙手回複了枯槁的光彩,就連人,也是那般的油盡燈枯……
半空中碧色的蛟蛇,也漸漸地從遠古脫離了出來,第一眼,看清了世界,第一眼,看見了那個禦火龍的巫儺。
張口要下……往昔的歲月,一幕幕地劃過於指尖,淡淡傾訴著往日的情愫......
苗人的歌聲蒼遼渾和,
仿佛歌聲中,也飽含著清晨的曦露與鳳凰的花瓣。
依稀記得有一首歌詞是這樣唱的:
“當神再度蘇醒,
當神再度歸來,
愛,會和鮮血一起醒來。
澆灌出前世今生的無奈。”
你若要問,歌聲中有著什麼。
那我隻能回答,是那層人類最原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