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安寧一早起來,向冷宮走去,她沒敢再走小路,一路上哪裏人多往哪裏湊。畢竟她的“舍生忘死”是“膽子大點”、“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並不是想著怎麼找死,萬一青嚴那夥人發神經砍人,自己上哪喊冤去?
徐安寧到了冷宮,照例拿起掃把掃起落葉來。細枝製成的掃帚掃在地上發出刷刷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襯著樹上間或傳來的清脆的鳥鳴,越發顯出冷宮的清冷。
不知掃了多久,日頭漸漸上升,燦爛的金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個金色的光片,同時也照耀著那衰草淒淒的破敗庭院。
徐安寧又一次抬起衣袖,拭去額上將要滑落的汗水,在心裏詛咒著這該死的落葉,腹誹著冷宮外麵這大塊的空地。明明是早秋時節,這冷宮外的樹葉卻是比哪一處都要落得早,難道是風水問題?
正當徐安寧怨念不已時,那冷院內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不幾下,那腐朽的木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開門的是惜娘,惜娘披著一件褪色的藍褂子,趿著洗得變薄了的灰白色繡鞋。她一邊掩唇打了個嗬欠,一邊跨出門檻向徐安寧走來,嘴裏責怪道:“徐丫頭,你怎麼又來得這麼早呢。不是跟你說了嗎,在冷宮當差,不用太勤快的。”
走得近了,看見徐安寧額間和頸上的汗液,忙是往懷裏掏手帕,結果沒掏著,於是輕輕一拍大腿,道:“是我糊塗了,一大早的哪記得帶手帕出來。”於是強搶了徐安寧手上的掃把靠在樹幹上,拉著徐安寧汗濕了的手進了院。
徐安寧也不矯情,任由惜娘拉著,嘴角含著笑。隻是她心裏卻在揣度著:冷宮的秘密想必與那瘋老太妃有關,那日她問及時,惜娘三人的避之不及也很值得深思,照她們的反應看,她們是知道些什麼的。
再想想之前她們那麼快便接納自己一個粗使宮女,即便是棄妃,也不應該會願意與卑微的宮女為伍吧?而她們居然對自己這麼好。
徐安寧是在懷疑這三個這些天對自己很不錯的女人了。雖然她很不希望這三人真和之前的青嚴事件有什麼關係,但她確確實實不是一個容易輕信別人的人。
容嬤嬤雖然也好像知道點什麼,但容嬤嬤是宮裏的老人,知道也不奇怪。她要真是什麼人,也應該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潛伏。在這個沒前途,探聽不到秘密的,聯絡和出宮都不方便的雜役房,實在沒有必要培養一個暗樁。
況且徐安寧覺得容嬤嬤很像她前世的奶奶一樣,所以根本沒有懷疑容嬤嬤,而且似乎也沒這個必要。
惜娘把徐安寧拉進屋內,摁在凳子上,惜娘的房內隻有一個衣櫃,一張床,還有一套簡陋的桌凳,都是多年的舊物了。有一次徐安寧進這屋裏,因為僅有的一張凳子被她坐了,惜娘自己就坐在了床上,惜娘一坐上去,那床立刻發出“吱呀”地一聲響聲。
惜娘一邊在櫃內尋著幹淨手帕,先是數落徐安寧:“你一個姑娘家,居然連個手帕都不帶,宮裏又不是沒配,而且還是一人兩條的哩。”接著又問道:“徐丫頭,昨天你怎麼沒來呀,我記得你平時就是下雨也會來的吧。”
徐安寧就把拉肚子的理由又搬出來了一遍,隨便把桌上的白開水倒了一杯來喝。這時惜娘正好把手帕找了出來,正回轉身來,聽了這話,忙三步並兩步上前把徐安寧手裏的冷白開奪了下來,細眉微蹙,怒道:“你這孩子,昨日才拉了肚子,怎麼不長點記性,還喝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