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寧醒來的時候,覺得這個世界很瘋狂。她幹嚎了兩嗓子,但在被一個臉皺的跟橘子皮一樣的老太婆扇了一耳刮子後,她安靜了。
那人是雜役房裏的一個老嬤嬤,大家稱她為容嬤嬤。在橘子皮容嬤嬤瞪瘋子一樣的眼神下,徐安寧知道了她現在的身份——大慶王朝皇宮內的一個粗使宮女,即最低等的宮人。
據容嬤嬤說,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腦袋瓜不太好使的笨宮女徐安寧,小小地冒犯了一下一個不受寵的,低等的皇帝小老婆,也就是一位深宮怨婦。於是她倒黴卻又活該地被打了十個耳刮子,外加二十個板子,已經去拜見佛祖了。
除了一開始的那一巴掌,容嬤嬤並不讓徐安寧討厭。容嬤嬤見這笨宮女命大撿回了一條命,雖說腦子越發有問題了,但還是秉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原則,用私房錢給徐安寧買了些普通的傷藥,讓她在床上趴了大半個月,又給她重新講了宮裏的規矩,隻是對徐安寧的態度更惡劣了些。
徐安寧從容嬤嬤那得知宮裏的奴才分四級,看衣服的顏色分辨。太監服一至四等,顏色為褚、青、淺藍、淺灰,宮女一至四等,則穿褚、粉、淡藍、淡綠色服裝。
一等宮人一般都是女官或主管一級的;跟在主子身邊的是二等;在各個宮中打掃的,以及在禦膳房、太醫院、藏書閣等地當差的是三等;像徐安寧這種在雜役房、浣衣局等地當差的是四等。同級宮人,跟著不同的主子,在不同的地方當差,待遇也有所差別。
徐安寧在屁股的痛苦中煎熬著,對惡聲惡氣的橘子皮容嬤嬤卻打心眼裏感激。從那低等妃子的行為就可以看出,在宮裏像她這種連主子都沒有的粗使宮女性命是多麼不值錢,容嬤嬤這個粗使宮女的頭兒,卻願意冒著得罪一位小心眼的主子的風險,用多年來的積蓄救治自己。這份救命之恩,她徐安寧記下了。
待徐安寧傷好得差不多了,容嬤嬤便讓她重新出去幹活,隻是她以前是在禦花園打掃,因而才有機會冒犯主子,於是便被安排到掖庭宮附近的,一片鮮少有人涉足的地方打掃。
至於原來就在那裏當值的宮女,則早就因之前的徐安寧被罰,加之那宮女還算勤快懂規矩,從這不一定要打掃的地方,被調到禦花園補缺了。
這掖庭宮,即是所有宮中無主宮人的居所,在皇宮西麵,占據皇宮很大的位置。徐安寧所屬的雜役房以及浣衣局之類的地方也在這裏。至於那宮中的人跡罕至之地,又靠近他們這些奴才的居所的地方,自然是冷宮無疑。
徐安寧就此正式開始了她的宮女生涯。
徐安寧隻在冷宮外麵打掃,無聊又辛苦的工作,使她對於那淒涼之地的內部自然十分好奇。於是她常在宮女往這送飯時,往開啟的剝落了紅漆的門內望上幾眼。宮女對於那些色衰的來領飯的棄妃的不屑態度,和棄妃褪色的舊衫,逆來順受的態度,眉宇間的淒涼,以及院落內的蕭瑟破敗,都讓徐安寧對冷宮有了更深的認識。
在現代她看那些穿越小說,總認為冷宮棄妃好歹也是曾經的主子,奴婢怎麼也不當對她們趾高氣揚。現如今親眼所見,終是明白了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也明白那些妃子為何使勁渾身解數地爭寵。
在宮中,皇帝的意誌和好惡高於一切,他喜歡你,你就榮華富貴,穿金戴銀;他厭棄你,你就破衣襤褸,受人白眼。在宮中,你的命運不在上天,更不在你自己,而是由那九五至尊掌握。
那命人打死前任徐安寧的妃子,不是因為她本身如何有權有勢,而是因為她是那個男人的附屬品。因此對於徐安寧這樣的宮人來說,那名妃子就是可以操控他們生死的人。
徐安寧有些迷茫,她是來自21世紀的靈魂,她不願接受命運被操控,乃至生死不由己的現實。可是,她不過是一個粗使宮女,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