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亭居徹底毀了。
天朝大祭司不見了。
那一日在落亭居內發生的一切,徹底淹沒在了那一方紅白彼岸花海中。
花依舊,香魂消。清風依依,終難再回首。
還是那方竹林,還是那道九曲流水。病太子莫承昱一襲熱孝服,略微蒼白的下巴處染上了一層細密的青色,薄唇抿的緊緊的。他定定的站在鳳儀宮最高的觀景台上,目光遠眺,深沉不諳。
在他的身後,一方小幾,兩隻小凳,一壺清酒,兩尊酒杯,三三兩兩書籍。
莫承昱在此一站,已是數日。
莫伊在青蘿的攙扶下,一步步登上這座觀景台,待走完最後一階台階,她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順勢在小凳上坐了下來,莫伊端起其中的一杯清酒,一口飲下。
“主子,這是酒……”青蘿皺眉,不悅的低叫。
“不礙事。”莫伊輕輕搖搖頭,再次端起酒壺再斟滿,看著病太子清瘦的背影皺了眉頭,“皇後娘娘救了本公主的命,本公主定不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那一日的凶險,何止是那聞所未聞的攝魂術?那猶如慢動作一般分崩離析的落亭居和皇後,一直是她這些日子來的噩夢。
若非皇後娘娘及時將她和病太子送出落亭居,她一定可以看見自己的血肉被一點點分離,然後看著腹中的孩子一點點出現在自己眼前,再被一層層剝離生命。
這,將是怎樣殘忍的一幕,將是怎樣一種誅心的疼痛?
而這殘忍的一幕,卻偏偏讓這個心思玲瓏的人兒看到。更加恐怖的是,這被生生剝離的,還是他的親生母親。
她光想一想那畫麵都覺得疼痛,更不要說親身體驗了。
“母後這般做,也算是償還了她對皇姐姐作下的孽吧!”
病太子如何能不知道莫伊話裏的意思。他清瘦的身子微微側了側,肩頭抖了抖,幽幽歎口氣。
有淚,終是沒能忍住。
十二天了。
他站在這座觀景台十二天了。
每日每夜,他都回想自己十四年來所知道的一切。他一遍遍回想,一遍遍思考,一遍遍的自問,可最終得出的結論,卻是每一條都是他的母後不得善終。
這樣的結果,是以前的自己刻意無視的,是自己想法設法要去彌補的。
他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丟開太子的職責,拋開兒臣的孝道,將全部心思用在那個被無辜牽連的小女孩身上。
他可以揮手拋出北川數座城池,忍受東陵皇的言語侮辱,隻為保住他所愧對的女孩一命。
他可以為了保護她,與天鬥,與地鬥,與所有欲害她的人鬥。即便要付出生命,他亦在所不辭。
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隻為了哪怕能稍微為母後贖贖罪也好啊!
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他的母後,連屍首都沒有留下一片?
苦澀的淚,從眼眶中落下,沿著高高的顴骨,落在唇角。入了唇,苦的病太子莫承昱心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