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子暄……”薄歡怔怔地望著麵前沙地上越來越多的血，眼前已經一片朦朧，身體在微微輕顫，就連聲音也是帶著微顫的哽咽。
“阿歡，我在……”蕭玠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帶著輕笑，隻是隻需仔細一聽，便能聽出其中的強撐與虛弱，就好像他的氣息一般。
“子暄，好奇怪……這山洞原來滴的水，是紅色的……”薄歡輕輕地笑了笑，淚水卻在無聲地往下滑落，“就好像血一般，真是無奇不有……你說對不對？”
“對……”他依舊在輕笑。
“山洞塌了，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不會，暗魄他們出去後沒等……等到我們，會回頭找我們的……阿歡別怕……”
“可是，等他們找到我們，隻怕還要好久好久……”薄歡望著滴落在麵前的一大灘血，淚水在臉上無聲流淌，“子暄，你累不累？”
她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壓力，而他就在她的身上……他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軀，替她擋去了所有砸落下來的巨石，現在還在用自己的身體撐住那些要壓下來的千斤巨石，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壓迫。
“我不累……阿歡不要放棄，你不會有事的……”他輕輕地說著，聲音越來越弱，氣息也隨著漸漸弱下去。
隨之，嘔吐出一大口鮮血，就這樣傾盆倒水一般倒在她的麵前。
真傻……真的好傻……
薄歡再也忍不住，嚶嚶地哭出了聲來，“子暄，我不想堅持下去了，我想放棄了，你也放棄，好嗎？我們放棄吧……”她舍不得，舍不得他那麼苦苦支撐著，他現在有多痛，有多累，她仿佛感同身受。
心仿佛有一把刀子在狠狠地剜，血淋淋的，痛得全身都在發抖。
“阿歡，你還有子莘，我們還有小逸然……不能放棄，答應我，不要放棄……”
想到子莘，想到她還嗷嗷待哺的孩子，阿歡隻覺得心更痛了，仿佛針錐，頓時崩潰地大聲哭喊了起來：“啊啊啊啊……”
“阿歡別怕，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相信我……”
薄歡努力平複心情，哽咽地說：“好，我相信你，我不放棄，你也要答應我，不放棄……”
“我不會放棄……”
“嗯，我們都堅持好不好？”
“好……”
“我跟你說我在南夏國的事好不好？我從那裏回來，就對你心懷怨憤，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好，你說，我聽……”
“我跟你說哦，洛玥那個人可真是不厚道，你的妹妹，也就是蕭苑玉，我把她護送到南夏國去，可他居然對她不問不睬，就這麼把她扔在驛館裏頭不管，你說他是不是欺人太甚？我當然不高興了，就進宮去找他算賬去了……”
“……他說要封我為後，我沒答應。要說洛玥他對我是真的好，而且他長得好，人也是皇帝，好像跟你也沒差多少……可是沒辦法，誰讓我愛認死理，就認準你一個了……”
“……後來啊，洛玥可有本事了，隻跟蕭苑玉有過一夜的露水情緣，便讓她懷了他的孩子……說到這點，你可比不上他……”
薄歡嘴裏不停地說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前麵傳來“沙沙沙……”的聲響，鐵鏟挖石頭的聲響從前麵傳來，她眼前漸漸可以看到一些光線……
薄歡心中大喜，激動得大叫起來，“子暄，有人來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身後，沒有動靜。
臉上的笑容僵住，薄歡臉色煞白，輕輕地喚：“子暄？”
依舊，沒有一點的回應。
“子暄，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有人過來救我們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子暄，你聽到了嗎？聽到的話，應我一聲好不好？我好怕，你別嚇我，好不好？”
身後，仿佛沒有一點點的聲音，甚至，她感覺不到一點點活的氣息。
她全身冰冷，趴在地上，任淚水盈目，無聲地哭泣。
終於，麵前的一塊石頭被人齊力搬開，一縷強烈的陽光傾瀉在她的臉上。
薄歡慢慢地抬起頭，望著那個口子外麵暗魄的臉，不見一點的欣喜之色，雙眸枯槁，空洞無生機。
……
“姐，我們是時候啟程了……”薄子莘低頭看了看榻上毫無聲息的男子，又看向坐在榻沿仿佛木頭人一般的薄歡，情緒低落。
他隻想著自己護著小逸然逃離得快些，不給姐姐和皇上添麻煩事情就不會有差池，卻萬萬沒有想到，在後麵的他們，會遭遇如此巨大的變數。
薄歡坐在那裏，雙眸木然地看著榻上的男子，臉上看不出悲喜。
蕭玠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三夜了，氣息一天比一天弱，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的生機。
若非脈搏還在，她真懷疑他已經沒有生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