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吹牛,可是想到先前被暴力彈開的車門,不禁又信了他幾分,於是跳進了齊腿深的草叢裏。
我俯身看了看車裏的情況:車的後座坐了一個女的,由於整個人是倒著的,淩亂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臉,看不清麵容,不過我依然感覺到那亂發從中,她看了我一眼;還有前麵的中年男司機,他綁著安全帶,人事不知,我探探他的鼻息,又摸摸頸動脈,生命體征還算平穩,應該沒受什麼重傷。
和尚走到車尾的地方,對我說,“帥哥施主,我數一,二,三就抬車尾,你先把後座裏的人拉出來。”
我說好,然後和尚開始抬車子。
話說這出家人果然是不打誑語,他一使力,車子立刻發出一聲快要散架似的茲拉聲,我瞅見他整個人瞬時下陷,泥土掩沒了他小腿大半。
和尚看著正在發愣的我,麵不紅氣不喘地說:“帥哥施主還在等什麼?”
他這一提醒頓時讓我一臉慚愧,生死關頭,我竟還在發楞。我“哦”了一聲,馬上低頭從車門裏鑽進去。裏麵的女子已經自己解下了安全帶,我用手托著她的肩膀和頸部往外走。她的發香很特別,是我從來沒有聞過的。大概是因為下雨天的緣故,我托著她的身體時,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而且我托她往車外的時候,發現她的腳好像不能動了,隻有上半身在配合我的營救。
我問:“你的腳怎麼了?”
那個女的沒有回答我。
等到我把她整個人都救出車外的時候,和尚立刻放下車子,隨後他在自己的挎包裏左探右探,摸出一把鑰匙,打開後備箱,一輛輪椅一下子掉了出來。
和尚說:“她的腿出了些禍事,不能動了,所以回老家來養病。”他一邊說一般把輪椅展開。我扶起女子坐在輪椅上,又去撿起丟在一旁雨傘準備遞給她。
她整理頭發的時候我發現,坐在輪椅上,她的頭發長到快要觸到自己的膝蓋了。我把傘遞到她的麵前時,她才抬起臉來看我。她的臉略顯蒼白,連帶嘴唇也是這樣。她穿的是那種很長的紅色圓領毛衣外套,毛衣略顯寬大,加上她領口稍稍突出的鎖骨,反而襯的她整個人有些瘦弱。
她說了聲“謝謝”。我一時呆了一下,隨即就回複了常態,跟著和尚去了車頭,救那位昏迷的司機。
其實救司機的時候,和尚並沒讓我幫忙。我剛把傘遞給女子的時候,和尚就已經雷厲風行地把司機拉出車外了,至於過程是怎樣的,我沒看見。
我說我是學醫的,讓我看看他的情況。
和尚擺了擺手,“不用,他隻是中了‘殺鬼’的伎倆,一會就醒了。”說完,他也不管我有沒有聽懂,徑自拖著昏迷的司機到後備箱躲雨。
等到他起身,我才問他:“什麼是‘殺鬼’?”
和尚望向高速公路上“滿目瘡痍“的車禍現場,臉上淒然,“既然你不懂,那我就不說了,多一份恐懼,則多一份煩惱。”
我心想,這是什麼邏輯,又問:“難道這次的車禍是‘殺鬼’造成的?”
和尚聽了我的話,驀地轉過頭來,一臉“施主果然很有悟性”的表情看著我。
我說社會主義新時代了,我們要廢除迷信,相信科學。這話一出口,我才有些後悔,我這不是在打他們佛教的臉嗎。
和尚卻不以為忤,看著我說:“科學也是迷信。”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他。聽說參佛的都能說會道,我想我肯定說不過他。
這時候,和尚從他的挎包裏掏出一隻iphone5來,倒是讓我驚歎了一番,如今和尚果然混的比我們好啊。接著他應該是撥通了旁邊那女子家人的號碼:
“喂,我們在高速路口子上出了車禍,你得快點叫車過來。”
“你放心,她沒事。”
“哦,蘇老二已經過來了?好,那我再等一會。”說完和尚掛了電話,他對著女子說,“一會兒你二叔過來接你。”我心想她二叔是算準今天有車禍麼,怎麼聽電話裏的意思,他還提前出發了?
不一會兒,消防車和120急救車就都到了,一個穿白大褂體格健碩卻禿著頭的中年男子小步朝我們這邊跑過來。他一看見女子,整個人就跳下草叢裏,“哎唷,這大雨天的,怎麼碰上這個事兒,蘭妹兒你沒有受傷吧?”我想這應該就是她的二叔了,怪不提前出發,原來他是醫院的(醫院首先接到120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