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不近女色,連欲念都甚少動。心中隻惦念著一個人,雖記不清楚她的名字,容貌,卻牢牢記得,她在。
總會在靜極之時,有一種無端端的強烈渴慕席卷而來,屏息冥想之時,就宛如她在身邊。就算一人獨自躺在邊漠的深草之中,望著頭頂星空,楚昭卻隱隱知道,是有那麼一個人的,她一直都在,隻要他想起來的那天早點到來。
想到那個人的時候,心中就會有種又酸又甜的感覺出現,奇怪的是,他一直都想讓自己早些想起,快點想起,好去找到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就算做夢都沒想到,——她會來找他。
執念跟現實猝然碰撞,然後毫無波折錯結地熨帖在一起。
匆忙地將裹著的皮毛外袍脫去,甩手扔在地上。那場重傷,三大派的高手圍擊,當見到檀九重之時,楚昭當機立斷用出大招。最終他拚盡全力,本以為必死。卻被兄弟們搶了條命回來,人帶回來時候,隻餘一脈氣息,最緊要的一掌是檀九重在他胸口印下的。
但偏偏還剩了那麼一息。
那個人,其實要的不是他的命,或許往好處想,他雖是恨絕了楚昭,卻仍念著舊情,他帶人前來圍攻他,隻不過是想要證明,他是個有仇必報、且能說到做到之人。
養了兩年的身體,雖不及先前般健碩,到底是練武之人的身子,就算是功力隻恢複了六七成,體能卻已經勝出尋常高手不知多少。
兩人拉拉扯扯地糾纏,季淑握住他的手,喝道:“你……你發什麼瘋?我不許你這樣,你敢!”楚昭蹙著眉,嚷道:“你是我的,你心裏頭隻許有我一個人!”季淑有些惱,掩著衣裳道:“你真是瘋了,快停手!”楚昭卻大力地她衣裳一撕:“總之我現在就要!打死也要!”衣裳被輕易撕毀,果然是業精於勤荒於嬉,不比昔日的“熟能生巧”。
季淑見自己的衣裳又給撕爛了,露出半邊肩頭,一時大怒,抬手便摑了一掌過去:“我不願意,你隻管試試看!”冷冷地望著楚昭。
她素來是說到做到,而且前車之鑒,他曾強擄她一次,令他差點就此錯失。
縱然又惱又火,但他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冒這個險,不想她恨他。
楚昭動作果然停了,雙眼紅紅,望著季淑,道:“你這樣心狠……你心裏、是不是已經不僅僅有我了?”
季淑雙眉一皺:“你……你說什麼?”
楚昭眼中透出痛苦之色,很是難過。
季淑若有所思,說道:“……如果我說,除了你,真的還有別人,又如何?”
楚昭放手,一點一點離開季淑身畔,如靈魂出竅般,木訥坐在床邊,垂頭:“我……我……”大概會死,或許,如果早知如此,不如就死在檀九掌下。
一時間,萬念俱灰。
季淑從旁看著,道:“怎麼不說話了?”楚昭道:“那個人……是誰?”季淑道:“你真的想知道?”楚昭伸手抱頭,又霍地起身,似要往外走。
季淑道:“你去哪裏?”楚昭站定了腳,渾身細微地抖。
季淑匆匆將衣裳掩好,道:“給我回來。”楚昭站著不動,季淑哼道:“楚昭,你回來,聽到了沒有。”
楚昭身子大抖,猛地轉身:“你、你這……”為什麼要這麼待他?他未曾回去找她,是因身不由己,為何就不能等待?
但是……兩年?
楚昭眼中的淚登時湧了上來:不管多麼身不由己,他不該拋她兩年,他早就知道,該不分晝夜時時刻刻地將她攥在掌心裏,片刻不能離身,她這樣好,其他男人都虎視眈眈著,什麼大哥,什麼上官直,還有什麼該死的西羅清遠侯?可惡!但是……
望著她帶笑的臉,卻又罵不出,隻是心酸悲憤之極。
季淑望著楚昭臉色,輕聲道:“好了,快點過來,不聽話了是不是?”
楚昭身不由己,向前一步,反應過來後又想後退,季淑卻抬手勾住他脖子,道:“真的生氣了?吃醋了?嗯?甚至不知道我心裏的人是誰就醋起來?”
楚昭低著頭,道:“你心裏、真的有別人了麼?”季淑道:“嗯,的確是有。”楚昭扭過頭去:“那你為何還要來尋我?”季淑道:“你不知道?”
楚昭忍著淚,道:“小花,小花……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寧肯死……”
季淑的手緩緩地撫過他胸膛,道:“怎麼對你?嗯?死?你再敢說一次試試!”
楚昭正心神不屬,季淑手上用力,將他推在床上,順勢翻身而上,將楚昭壓在身下。
楚昭怔怔地:“你做什麼?”季淑動了動,打量他,道:“這個姿勢我好像有些吃虧,嗯,我做什麼?——你先頭說你想要我,現在是我想要你,行麼?”
楚昭發呆看她,心中甘苦畢集,眼睛都濕了。隻囁嚅道:“你……不必如此。”
季淑低頭,吻過他臉龐,道:“像個孩子似的……”一聲歎息,手在楚昭腰下一拂,臉上便似笑非笑地:“這裏倒是精神的很呢。”
楚昭臉微微發紅,垂眸道:“你究竟……”季淑掃他一眼,歎了口氣,試著蹭了蹭,為難地道:“方才不是很凶狠麼,為何現在竟如個小媳婦了,倒好象我要那啥你似的,嗯,——身子雖瘦了,怎麼這裏反而更……”挑-逗的言語,挑逗的神情。
楚昭聽了這句,心神激蕩,身子一抖,那物更是硬挺了,凶猛地蓄勢待發。季淑皺眉望著他,道:“別急……”咬牙試著往下,難受地呻吟了聲,那物實在有些過於雄偉,她又不敢放開手腳,磨蹭半天,未曾成事。
季淑紅著臉,喃喃道:“今日我真是虧大發了……”望著楚昭俊臉,又厚顏道,“唉,幸好這張臉倒還是耐看,來,給姐姐笑一個。”
她並未脫衣,隻是露出半邊香肩,胸前風情若隱若現地……楚昭正忍得難受,千鈞一發,連汗都滲出來,聽了這話又看她模樣,……他哪裏按捺得住,手握住她的腰,用力往下一按。
軒腰挺動,那東西一頂,便頂了進去,入了大半,楚昭隻覺得人並非是在窄木板床上,而是在雲端,飄飄蕩蕩地,極為受用,這兩年來吃風沙受霜寒的苦,刹那冰消雪融,一點兒冷都不留,暖得令人融化。
季淑卻悶哼一聲,疼地皺了眉,纖腰陡然僵直,伸手打了楚昭一下:“你這壞蛋……”氣喘籲籲伏在他胸口。
楚昭道:“對……對不住。”季淑恨道:“口是心非的家夥。”楚昭道:“疼的很麼?”季淑掃他一眼,咬了咬牙,道:“還成……你別動!”一手壓著楚昭的胸,蹙著眉忍著,纖腰微動。
楚昭迷了魂,心裏頭又是痛,又是快,喃喃地喚:“小花……小花……”
她低頭看他迷茫臉色,微微一笑,俯身下來,親吻他的唇,道:“傻瓜,想什麼,這樣不投入?”
楚昭的淚順著眼角滑落:“小花,我真的心愛你。”
季淑將他的淚擦去,身子輕輕地起伏:“真的麼?”楚昭點頭:“嗯。”季淑將他的衣裳撥開,手撫摸過結實的胸口,櫻唇在上麵吻過,含住那小小突起,楚昭身子繃緊,如一道弓,竟發出一聲呻吟。季淑一路向上,柔軟的唇瓣同他結實的肌膚相親,到了頸間,輕吻那滾動的喉結,楚昭大喘,季淑卻偏又堵住他的嘴,勾著舌尖舞弄片刻,才將人鬆開,一雙勾魂的眼盯著他:“還在等什麼?”楚昭用力咬唇,竟咬出血來,身子一動,反將季淑壓下,眼中透出狠意來,道:“這是你自找的,休要翻悔!”
季淑自知道這樣是自討苦吃的,可她偏要如此,因為她知道楚昭心中之痛。相應地,她知道該如何才會令他痛楚煙消雲散,但她暫時不想如此做。
回程的馬車上,楚昭抱她,輕聲問:“還疼麼?”季淑無精打采地,道:“你說我狠心?你呢,你是要折磨死我啊。”楚昭道:“誰叫你當時、當時那樣對我、我本來可以忍著的……而且為何你不說?”當時他狂性大發,完事後才發覺傷她非輕。
季淑卻隻是無謂之態,笑笑看他:“誰叫某人當時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自要奮勇獻身博君一笑了。”楚昭道:“小花。”滿麵感激看她,心道:“小花對我這樣好,以她的性情,怎麼會愛上其他之人?不……我決不信,至於孩子,若真是上官直的……我不怪她,隻帶她走就是了,她舍不得孩子,我當是自己親生的……總有法子。”
靜默之中,楚昭又問道:“你為何會找到邊漠去?”季淑說道:“天權跟我說的。”楚昭怔住:“天權?他……在東明?”季淑道:“是啊,不過我也是最近才看到他出現,那個家夥總是神出鬼沒的……”楚昭點點頭,目光悠遠:“是啊……他……有沒有做什麼?”季淑道:“做什麼?哦,有時候會陪……我爹爹吃個飯啦。”
楚昭在邊漠養傷這段日子,天璣玉衡幾人,都對他的經曆絕口不提,隻有天權,偶爾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有時候還會在他跟前低低地說些他聽不太懂的話。
他以前不懂,現在,卻明白了大半。
比如有天,天權得知他清醒的消息,風塵仆仆,從外而來,二話不說,蹲在火邊上。
他躺在床上繼續“冥想”,天權卻看著火,眼中也帶著火,半晌,終於說:“我沒想到,她真的那麼無情,我恨不得殺了她!”
楚昭疑心他有了喜歡的人,問他,他卻欲言又止,臉上不知是什麼表情,而後憤憤地去了。
天權跟其他人不同,別人會呆在邊漠,他卻總會消失很長一段時日,而後出現。
果然,隔了幾天,楚昭又見他回來,無意中聽到他說:“我覺得一定有內情,她不是那樣的人,那麼有情有義百裏無一之人,怎麼會……”
楚昭已經習慣天權這種反複,便不理他。果真,此後天權又消失了許久,一直半年之後才回來,瘦削的不成人樣。
楚昭才真正驚愕起來,便問他,天權被逼問到最後,竟落了淚:“這回連孩子都大了,據說是那個人的,還說什麼?我錯看了錯看了……”傷心欲絕地。
楚昭確信天權是有了心上人了,要細問,玉衡闖進來,橫拖豎拉,將天權帶了出去。
此後天權一蹶不振,鎮日做陰鬱之態,玉衡眾人在楚昭跟前,隻說他一時想不開,叫楚昭不必擔憂。
那夜,楚昭半睡之時,看到帳子外人影晃動,徘徊良久才去,楚昭起身,跟著那人行了一段,認出那人正是天權。
司命七君之中,天權輕功最為高妙,來去無蹤。楚昭又是重傷未愈,隻遠遠地追著,不知不覺,已經行出了十數裏地,周遭荒無人煙,楚昭正想放棄,卻見前頭天權停了步子。
月光下,那一襲白衣,格外冷清,人在淒淒芳草之中,宛若幽靈。他沉默許久,終於放聲大哭。
楚昭極為震驚,不知天權因何事竟至如此!卻聽天權道:“為什麼你是這樣的人!我卻怎麼也放不下,我已經遠遠避開了,我並非禽獸,可為什麼你總是會出現……為什麼,為什麼!”他瘋了一般,拔出劍來四處亂刺亂砍,毫無章法,最後身形一晃,劍也丟了,他叫道:“我恨你,我恨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