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看守,前朝的話來說,就是牢頭。在萬惡的前朝,那是鎮壓追求真理的主體者的象征,是剝削階層的貴族、教士、地主的打手,但是在主體共和國建立之後,就再也沒有牢頭,而隻有看守了。我是一個看守,我不是貴族的爪牙,我現在是真理的衛士,主體者的鐵拳。
雖然我很平凡,但我的確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理由1、我的父親是個爛賭鬼。他輸光了祖上的一切財產,據說那是一筆很大的財產,如果不輸光,在主體共和國建立之後,父親和我肯定就是屬於被嚴厲打擊堅決消滅的老爺們了。如果不輸光,父親就不會為了吃口飯去偷貴族同學的行禮,就不會因此在逃跑時刺傷那幾個貴族,也就不會成為反抗貴族壓迫的傑出代表,就不會走上神聖的主體道路,就不會成為偉大的主體思想的一員,就不會走上領導崗位,自然也不會有我,因為我的母親是因為建設新國家的需要而嫁給我的父親的,如果她不嫁給父親,那麼她家就是萬惡的奸商,作為一個奸商的女兒,她當然要嫁,因此,我的外公就是白皮紅心。因此,我根正苗紅,是未來主體事業的接班人,因此我雖然平凡,但是卻能夠走上這個神聖的工作崗位成為一個看守。
“我說孩子他爸,你就那麼點能耐,隻給你孩子弄了個牢頭當。”
“你懂個屁,看守萬惡的敵人,是多麼光榮的任務。嗬嗬,提幹提的快,過段時間,我麻將的時候和上頭說說,平調出來,作個派出所的所長,或者進個法院什麼的多容易的事,人要看的長遠才行,當初要不是你老爺子舍不得把你家的藝術品拿出來跑跑路子,我也不會才當上個反賭宣傳科的科長,他也不會連個工商聯的統戰代表都沒當上。”
類似這樣的話語我幾乎聽了無數次的了,父親非常自信他的眼光,但是我總是非常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是有意輸光家財,才能破釜沉舟,因為直到現在他還常常在喝醉的時候得意洋洋的告訴我賭博的好處,“知道嗎,小子。你老爺子我,輸掉的是反革命的萬貫家財,到手的卻是―――哈哈哈”“要記住了小子,賭博改變命運。你看原先你隔壁家的老牛頭,一輩子不嫖不賭,活的啥意思沒有,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錢,那些貴族逃跑的時候,土地便宜的要命,他動心了,你看。買來個地主。”
對於得意的父親,我一向保持著尊敬的沉默,久了他也自然會覺得對牛彈琴是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他的兒子是個平凡人,而且甘於平凡。我的長相一般般,屬於過後就忘型。我的本事也一般,沒有通過指鹿為馬的口才測試,因此不能進入真理部。也沒有通過鼓動能力測試,因此也無法進入運動部。魔法天賦一般,不能進入科研部。騎戰一般不能進入軍部。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劍術和弓箭,這倒是夠參軍的標準,但是父母堅決的消滅了我曾經有的為國參軍衝動。參加軍隊、征服異端、解放全世界受壓迫的勞動人民、輸出我們偉大的主體思想,讓全世界都沐浴我們銀正陽偉大領袖的陽光,曾經是血紅共和國裏每個少年的理想,但是後來我發現,所有幹部的子女都把理想落實在了口頭上,而行動的總是其他的人。每次出征的時候,總是萬人空巷,但是結局總是無人知曉,偶爾夜裏會聽到鄰街送走子女們母親的哭聲,但是他們的子女是否回來卻無人知曉,也沒人在意。偶爾也會有些殘廢的軍人在街道上乞討,一般都會迅速的被維護市容整頓秩序的清潔者們解決掉,然後街道的真理部成員會在一段時間後,澄清事實,原來這都是些不勞而獲的社會垃圾冒充我們戰無不勝、寧死不降的偉大誌願軍戰士。
其實清潔者這活挺不錯的,他們主要負責對付那些,思想裏仍然頑固的殘存著舊思想的餘孽們,那些餘孽總是在沒人看管的街道上賣點小東西,美名其曰謀生,實際上進行著破壞主體家園市容市貌的罪惡行徑,他們頑強的和清潔鬥士們打著遊擊戰,每次交戰都是餘孽們落花流水、鬥士們大獲全勝,這被稱為絕對安全的戰爭,而且戰利品一般都很豐厚。我母親曾經托人想讓我進去謀個差事,但是我沒有通過考試。考試很簡單,就是對一個70歲的老太婆展現主體思想的鐵拳,我猶豫了一下,隻是一小下,就被淘汰了。而且主考的領導還很嚴肅地教育了我“同誌,哪怕是一絲的猶豫,也可能對主體事業造成巨大的破壞,哪怕是一絲的憐憫也會讓主體事業麵臨重大的危險,你不必管它多大歲數,你隻需要知道它是敵人,我們偉大領袖說過什麼來著,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那樣無情,對不對。我們要為主體思想獻出我們的一切,而你,居然還吝嗇自己的一點良心和憐憫,我們光榮的清潔者裏不能收下你這樣的軟弱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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