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是神。”
李少峰將翹起的二郎腿放下，換了個姿勢，一雙油光鋥亮的皮鞋隨即出現在辦公桌上。
“或者……”他從滿嘴黃牙中抽出即將熄滅的煙頭，放置於煙灰缸中狠狠掐滅。
將臭嘴附在梁亦然的耳旁，名煙的香味隨即繚繞全身。梁亦然討好地湊過身子，以便聽得仔細。
“或者，你是個魔鬼。”
“魔鬼……您開玩笑呢麼，李編，人怎麼能是魔鬼。”
李少峰得意地站起身，哈哈大笑起來。
“年輕人，不懂事兒。所以說，你寫不出來好書。”
李少峰將辦公椅挪開，又重新以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去。微闔雙眼。
梁亦然的稿子就這樣被當成垃圾，扔進了李少峰身邊的垃圾桶。
“我無須教你，年輕人。沒有名氣，就注定沒有名氣。想寫出最好的恐怖懸疑小說？好，記住一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少峰說罷撿起桌上的一本雜誌，翻開扉頁，蓋住臉。再懶得理睬梁亦然。
手機鈴聲響起，梁亦然鐵青著臉看了眼閃爍的大屏，又倏忽放緩了神色。
“青色,吃飯了嗎？”
“亦然，小說怎麼樣了？我今天在許願池拋了枚硬幣，正麵朝上，覺得你會有好運。”
梁亦然在電話裏頭歎了口氣。
“沒事，中國的雜誌社多如牛毛。又何止這一家。”
“我今天已經跑了三家。都不肯收。”
青色沉默半晌，忽又轉換語氣，變得活躍。
“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晚上來我家吃飯，今晚我媽做了你最愛吃的清蒸魚。”
青色是個懂事的女孩子，很顧及梁亦然的感受。二人相處三年有餘，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相戀之時已能相敬如賓，宛如真正的夫妻。
感情之深可想而知。
梁亦然的表情已經舒緩些許。逐漸心胸放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好，在家等我。”
“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梁亦然頗感安慰。當初在大學憑借才子之名，輕易博得美人芳心，男才女貌，羨煞旁人。雙雙花前月下，信手漫步，怡然自得。卻不想如今紮根社會，前途一片迷惘。標準“三無”男，封閉在戶，成日不出，隻潛心練筆寫作。零零散散小說發表數篇，獲得幾筆可憐稿費，卻從未出版過一部長篇。雜誌社均以“故事單薄，無法引人入勝”為由，退還其稿。故至今為止，梁亦然沒有半分積蓄，青色娘家雖未自責半分，單從臉色還是能夠分辨出不滿之意。
梁亦然因為心中有所打算。如果這一本還是未能如願出版，他將和青色分手。讓佳人另覓新歡。
梁亦然站在馬路中央，思忖李峰少方才的話。
“除非你是神，或者是個魔鬼。”
是神……或者魔鬼……
梁亦然喃喃自語，李峰少話裏頗多玄機，梁亦然感覺理解得艱難晦澀。
“魔鬼，神靈。人順應天道，內心向善，無所不能。自然是神。而魔鬼一詞，又何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