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媽媽打完電話給外婆,就帶著我往外婆家趕–關亡婆婆和外婆住一個小區,由外婆直接帶我們去就是了。
那是一個陽光和熙的早晨,到的時候,外婆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怎麼回事?”
外婆有點緊張,碰了麵張口就問我媽媽,順帶著拉住了我纏著紗布的手。
“看見東西了,”媽媽解開圍巾,“吃不準什麼情況,所以要過來問。”
“走,去蘭珍家。”外婆朝小區裏指了指。
蘭珍就是等一下我們要去見的關亡婆婆。
在路上就聽我媽講,外婆認識幾個關亡婆婆,蘭珍是關係最好的一個。因為住一個小區,平時走動比較多,而且,一旦夢見去世的外公,外婆就會去找蘭珍,蘭珍也會告訴外婆需要做什麼。因此,外婆很信任這個叫蘭珍的關亡婆婆。
拐了幾個彎,進了一棟離外婆家不遠的樓,蘭珍婆婆就住在一樓。
門口掛著觀世音娘娘的像,靠牆的地上放了幾個香爐,一陣陣特有的香味散了開來,讓人覺得恬靜和安逸。
大門似乎是一直開著的,外婆帶我們徑直走了進去。客廳有3,4個人,正在和另兩個人喃喃說著什麼。邊聽邊點頭的一個,和我外婆年紀差不多的婆婆,應該就是蘭珍。另一個瘦瘦小小,皮膚黑黑,但眼睛大而有神的,是一個年紀20還不到的女孩子。
“婆婆謝謝哦!真的謝謝!”也是一個老阿婆,在反複地謝著蘭珍。
“嗬嗬,不要客氣了,我們也是收你人情的。”女孩子笑著搖搖手。
“你們後麵還有客人,我們就不打攪了,走了走了。”
說罷,一幹人等,魚貫走出大門。臨走,老阿婆還是不忘向我們訴說幾句。
“婆婆真額靈!”
目送女孩子把一群人送出了門外,外婆拉著我過去。
“叫人呀!”
“哦,婆婆好。”我回過神,慢慢端詳蘭珍。
蘭珍婆婆頭發全白了,一根烏黑黑發亮的鋼製頭箍,將中長的頭發固定在腦後。裝束很普通,一身老年女性慣穿的深灰色棉衣棉褲,腳上蹬一雙棉鞋。
蘭珍笑笑,轉頭看看我外婆。
“外孫,”外婆說道,“昨天晚上在家裏,不知道什麼事情。”說完,外婆轉頭示意,讓我把昨晚的情況在複述一遍。
這時送客人出門的女孩子進來了,笑著跟外婆打招呼:“孫家阿婆!”看得出很熟絡了。
“青青呀,喏,我外孫,這個是蘭珍婆婆的徒弟噢。”
我有點訝異,好年輕啊,也做關亡的?
青青笑著向我點了點頭,由於年紀差不多,我有些害羞,紅著臉傻笑著回應了一下。
“剛才那家??”我外婆有點好奇。
“哦,來問老頭子的。”青青答道。
蘭珍婆婆眯著眼,微笑著,自我進門,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而我,也看不清楚,她到底在看誰。
總之,我就覺得,蘭珍婆婆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了。
“很簡單的,這家老頭子上個月沒的,心肌梗塞,走的太快,很多事情沒交代。”青青邊說,邊走到隔壁房間,拖了幾把椅子出來給我們坐。
“阿婆你們坐。關鍵是,蠻多東西找不到了,”青青有點俏皮地說,“一些小的就算了,有一張10萬塊的存折,老頭子不知道放哪裏了,隻能來這裏問。”
我覺得很稀奇,這都能問出來?轉頭朝我媽做了鬼臉,但被老娘瞪了回來。
“噢喲,在哪裏找到的?”外婆似乎一點也不質疑能不能找到這個問題。
顯然話題暫時不在我這裏了,我環顧四周,開始打量起蘭珍婆婆的家。這是一個小兩房一廳,客廳中央供著釋迦摩尼和彌勒佛。
“哈哈,老頭子說了,”青青在繼續,“他放在老式鍾的背蓋裏了!”
“是不是放發條的那個蓋子??”外婆笑了。
“就是呀,虧他想的出來的。”
“啊?真要找怎麼找得到??!!”輪到我媽發話了,她老人家嘴巴張的老大,“那我們今天的事情要全靠婆婆問了。”
我很興奮,今天碰到大師了!
“說了半天,你這邊怎麼了?”青青瞪著大眼睛問我,“盡管跟阿婆講好了。”
我臉一紅,簡單地把昨天晚上遇到窗簾上的一隻腳,窗外的臉等等過程,簡單地複述了一下。
外婆看起來比剛才緊張,看看我媽,又轉頭看蘭珍阿婆。
蘭珍阿婆沒出聲,大家都看著她,連青青也沉默。
“我講完了,就是想問問阿婆這個是怎麼回事情,您之前應該碰到過類似的情況吧?”我恭敬地問。
蘭珍不語,拿起桌上撕了一半的黃曆,又拿起一支鉛筆,撕下前一頁,畫了起來。
我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畫了什麼。也就幾筆,蘭珍婆婆就畫完了,畫完朝我招招手,把黃曆背在身後,慢慢起身向裏麵一個小房間走去。
“去。”外婆和我媽同時開口,一起向裏努了努嘴。
我很識相地起身,跟了進去。
裏麵的小房間,沒有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黑暗,讓我手心冒汗,神秘的力量,感覺在這小房間裏無止無盡。
蘭珍婆婆應該沒有開燈的意思,借著門外微弱的燈光,看得見房間裏除了基本的家具,什麼也沒有。婆婆拉了拉我,手指床沿,我聽話地坐了下來。
然後她轉身,順手關上了房門。
這下子徹底黑了。
房間裏飄蕩著老年人房間獨有的,那寧靜,沉穩,有安全感的味道,某個角落的座鍾,正在嘀嗒嘀嗒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