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畫麵瞬息倒退消失。眼前,他還是他,端坐在高台之上,微笑接受著人間香火的留侯雕像。
幻影還是真實的?我不自覺的摸向玉佩,玉佩微微發熱。
“小姑娘,要不要算一卦”
正沉吟,有人挨到我身邊。
“我們不算”
我還沒回答,身後的媽媽率先回答。
那道人也不勉強,笑哈哈吟誦:“醉亦醒,醒亦醉,醉酔醒醒皆是情,有情還似無情好,無情莫若道有情,情情醉酔皆是緣,若是緣來莫拒絕!”
明明是噪雜的周邊,他的聲音卻好似靈蛇一般,直直的鑽入我的心底。
我回過頭,那人出了門,徑直去了。
“小若”
我回過神,掌心裏的玉佩越來越熱,好似要灼人一般。
“媽,爸”
人聲鼎沸,媽媽大聲道:“這裏聽不清楚,來我們出去說”
被他們帶著,我到了外麵,杜星什麼時候也到了身邊,嘴裏嚼著零食,一臉好奇的模樣。
我將玉佩捏的死緊,掌心迫人的熱氣灼的我生疼。
“小若,你剛剛說什麼?”
我剛想說話,突然玉間散出無數的光點。
“小若,你怎麼了?”
“媽,我改變了那人的命運……。”
“小若,你要離開你爸爸媽媽?”
“姐……。”
“小星照顧好爸媽,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了。
再醒來,是在一間農舍裏,養了幾日,告別了那農人,我上長安打聽張良的消息,才知道張良已經隱居終南山。踏上終南山的路,但見春光晴爽,花柳爭妍,林內清氣彌漫,鳥韻清泉,讓人滌淨鉛華。
蹲下身,就著清冽的泉水洗了洗手,突然一道悠然的聲音響起:
芳草淒淒兮天地穹,旦暮不見兮美人濃。勞心悄悄兮不能寐,白首俯仰兮天地空。
清越,高雅,超脫塵世,不是張良是誰?
我欣喜的站起身,抬頭,但見泉水對麵,一位樵子負柴而來,我擦了擦手上的水,問:“先生,這賦可是先生自己做的!”
那樵子停下腳步,朗笑道:“此歌是山中之人所做”
“山中之人,是張良嗎?”
他樵夫朗笑一聲:“是是是,非是非,是非對錯又如何,夫人若是找人,請入深山吧!”
看著他離去了,我才繼續往前走,但見前麵,山野開闊,中分一道河水,蜿蜒前行,一個竹排從上遊飄來,上麵臨風而立一個帶鬥笠的男子:
“鳳非乏兮鱗非有,但嗟治世有隆虧。若緣無情拋世事,緣來鳳兮求雌凰!”
我的思緒不由回到烏江邊上,張良亦是一襲水色,頭戴鬥笠,順流而來,逍遙淡然,無出其右。
我靜靜看著他慢慢由遠及近,等那竹排近了,才招手道:“請問先生是?”
那人抬起頭,笑道:“夫人可是找人,隻可惜我並不是夫人要找的人!”
“那這歌?”
“子房琴曲,我深覺詞曲深情,便也記在心底,不由唱出而已!”
子房!!
“那先生知道子房在哪?”
那人將長篙往後一劃,清越吟道:“子房采藥去,雲深不知處,終南山雲海茫茫,夫人你還是去山中找吧!”
竹排漸行漸遠,最終消逝在無邊水跡。
我繼續往上爬,但見山坡上一人背著藥筐,逶迤而行,歌聲漫漫,低沉悠遠:
春水悠悠春草奇,淩魚未遇隱磻溪。世人不識高賢誌,隻做山間采藥人。
我目視著他,看著他慢慢走遠,心內感慨萬千。
繼續往前走,林間雲霧彌漫,潮濕幽晦,突然遠處林間漾出一片琴聲和水聲。
順著那聲音,我趕忙過去,但見一處開闊的清流石台,一個男子盤腿坐在溪潭邊一塊大石上,青衣烏髻,神情專注。
這張臉,這天人之姿,這魂牽夢繞的場景,我又如何會忘記。
“子房!”
我輕輕喊道。
琴聲一頓,張良緩緩抬頭,微微一笑:“阿若,良等你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