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未知生，焉知死
金明河畔，桃花林中。
從某一方麵來說，這一夜其實跟其他的夜晚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同，也許也隻是這一夜的雨下得特別的大，雨聲如吼，如珠玉落地般劈啪劈啪的響聲，擾得人心裏也生出幾許不安來。
然而，從另一方麵來說，這一夜卻也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它從不同的方向改變了許多人的一生。
但其實有哪一個夜晚不是這樣的呢？人的一生，總會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在某些人某些事的影響下，悄悄地或明顯地往另一個方向發展。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命運。
龍心莫其實不信命。她想宮心徽也是不信的，原本還有一個女子，也該是不信命的，但曾幾何時，那清雅如蘭的女子終究也會說：“是命吧，有些事，終究要麵對，你和她終究都沒有逃過。”
那是莫言在斷橋邊的亭子對龍心莫說的話，那時龍心莫默然一歎，低問一句：“是命嗎？你也要信命了嗎？”那時，語調雖低，心裏終究不服氣。
可如今，是不是該相信？有些事，自己無能為力，有些事，無論怎樣逃避，終究還是要麵對。
龍心莫站在屋簷下，雨下得這樣大，嘩啦啦地響聲，打在茅屋頂上有一種驚心動魄地味道，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這樣的環境，她心裏反倒生出幾分安寧來。
此時風清娘正坐在屋中，她望著桌上一點如豆的燈光，用手肘撐著頭，不時拿眼去看龍心莫。
這一天的龍心莫對風清娘而言是熟悉的，也許是揭開了秘密的緣故，也許是真正地坦誠以對的緣故，放下心中的包袱後，她們才真正生出知己的心思來。從相識以來，她們從未如此親近過。
然而同時，這一刻的龍心莫對風清娘而言也是陌生的，風清娘有時候其實不懂龍心莫，這個女子似乎生活得太過順其自然，人生許多時候都被左右著，同時卻又似乎掌握了一切，這樣說也許有些奇怪，但風清娘確實在很多時候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她和龍心莫在秦廬相識，而後又一起在占城一起合作過一次，才真正成為朋友，再然後便是那次桃花林中，她將龍心莫帶出京城，然後一起隱居於離山腳下。這一切自然不是偶然，也許從一開始並不是預謀，但到後來，一切卻終於都成了陰謀，她受命將龍心莫帶離京城，最終卻又受命帶著龍心莫回到了京城。
如果說來京城之前，風清娘還沒有感到危險，那麼自從踏入桃花林之後，風清娘便明顯地感到了不對勁，但當她在桃花林中發現有人布下重重（chong）重（zhong）圍時，還以為是蕭素弄的玄虛。然而當她見了蕭素之後，卻發現守在桃花林中的竟是忠王的人馬，而蕭素顯然礙於身份，不願出手。這時她才真正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似乎將龍心莫帶入了一個早已布置好了的陷阱之中，而這陷阱，顯然將她和蕭素都算計在了裏麵。
白天的時候，她勸龍心莫離開，心中雖然並無十分把握，但總該要試一試，誰想到龍心莫卻竟然不肯走，更甚者還引來了徐慕，想到徐慕，風清娘不禁頭痛了起來，不由得呻吟一聲。
龍心莫似乎也聽到了風清娘的呻吟聲，這時才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沒由來地說了句，“三更了。”
風清娘隨即應道：“嗯，三更，不早了。”她這話卻有幾分責怪的味道，龍心莫幾乎從剛下雨開始便一直站在門口，而如今夜已過三更，難道說她這才想起時間來不成？
龍心莫似乎也聽出了風清娘的責怪，卻並不辯解，仍舊說道：“三更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