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該如何來形容呢?
一襲白衣,長發隨意綰了一下,餘者皆全部披散,鞋襪也是雪白的,不染纖塵。
然而,這些再素淨,卻也比不上她的一張臉。
水溶自有生以來,除了烏尤,還從未見過不化一絲一毫妝容的女子。
一眼過去,隻覺得眼前的女子如同世外仙姝,然後再看她的眼睛,卻是微怒的,帶著靈動的神采。
明明是普通的一個女子,甚至於可以算得上有些衣著未整的,不知為何,他卻是忽然間便收回了所有的虛情與假意,隻覺得,在她麵前如此,實在是侮辱了她,也侮辱了自己。
“我……隻是想摸摸她,不行麼?”水溶再次微笑,聲音卻帶了十二分地溫柔與誠懇,似乎方才被叱責的人,是另外一個。
“嗯……”蘇淨顏自是知曉他是誰的,島上的人她全都認識,眼前這個如此麵生,然而能進得娃兒們的屋裏來,自是黛玉曾說過的今日要到的貴客--水明澈。隻是,他是貴客又怎樣,娃娃們是她接生的,也是她辛苦了一個月保住的,誰許他不經自己的同意便亂碰的!
可是,好吧,她從不怕人凶惡,卻最是對溫和的人沒轍了,於是,便隻好收了怒氣,略略皺眉解釋道:“他們自生下來之後,身子一直都虛著,我每日都在小心地給他們調養,你剛從外頭進來,體溫比室內的涼,卻不可將他們凍著了。”
水溶恍然,是了,黛玉的身子一直不好,之前還染了寒毒,如今一下子生下三個,孩子身子弱也是正常的。又見蘇淨顏雖還是沒什麼笑容,然而語氣中分明已無責怪之意,不知為何,竟鬆了一口氣,忙點頭道:“原來如此。倒是明澈唐突了,姑娘莫怪。”
“沒事。”蘇淨顏見他如此,越發無所適從,隻好盡力將眉頭再舒展一些,道:“過些日子便無妨了。”
過些日子……
水溶聞言,心中一動,這麼說,她並不討厭他?或者說,她希望他能多住些日子?……
如此亂想了一陣,待再次抬頭,佳人芳蹤早已不見,水溶一急,忙跑進內室,連門都忘記了敲,便問正在倉惶分開的胤禛和黛玉:“敢問四爺、福晉,方才那白衣的姑娘是何人?”
黛玉方才已和胤禛見過了他,待他走後便由胤禛喂藥,因她嫌苦,於是胤禛便待她每喝下一口,就含著一塊小小的蜜餞親自哺入她嘴中,然後,自是又唇舌糾纏了一番,誰料卻教水溶給撞上!
正要責問,然而見他神色,忽地便忘了羞澀,當下心中若有所悟,與胤禛對視一眼,隻見他也是墨眸含笑,於是便笑吟吟地回道:“想要知道,除非你應允我一件事!”
原來胤禛在給水溶的來往書信中並未提到蘇淨顏,方才忽然間那一見,他卻隻覺得是翩鴻照影,恍然如夢,隻是雖知是被禛玉夫婦二人借機要挾,卻也不願再多等一刻,忙點頭道:“你說便是。隻要我能做到,便應了你。”
黛玉聽了,便知心中的猜想已經對了八分了,於是笑著回了與胤禛早就商量過的條件:“你答應以後教我的三個孩子詩詞歌賦、彈琴作畫,既當他們的夫子,也當他們的義父,一輩子好好地看護他們,我便告訴你!”
水溶隻道她要出多麼刁鑽古怪的問題為難自己,一聽此言,當即便點頭道:“這些有何難?你與四爺的孩子,我水明澈自當視作自己親生的一般!”
黛玉原本也一半是為了試探,眼見有結果了,也就不再難為他,於是便道:“她姓蘇,單名一個荷字,字淨顏。”
“蘇、淨、顏……”水溶心中默默地念著這三個字,再想起方才所見之人的驚世之姿,一瞬間,隻覺得癡了。
他本以為,他的人生再無驚喜,沒想到,今日——但見驚鴻照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