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斌:純粹與熱情
陳建斌:1970年出生於烏魯木齊市。1994年,中央戲劇學院表演係本科畢業。1998年,中央戲劇學院表演係碩士研究生畢業。同年留校任教。2002年進入國家話劇院。
主要戲劇作品:《第十二夜》、《櫻桃園》、《愛情螞蟻》、《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三姊妹·等待戈多》、《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盜版浮士德》、《千禧夜,我們說相聲》、《天朝1900》。
王毅:當年中央戲劇學院在新疆招新疆班的背景是什麼?
陳建斌:中國兩大戲劇院校就是上戲(上海戲劇學院)和中戲(中央戲劇學院)。中戲負責培養的是東北和西北,東北是朝鮮族和大慶,西北是新疆和青海。上戲負責的是內蒙、貴州、四川等地方。也是保護偏遠地區,隔幾年培訓一個班,專門培養當地的人才。我們屬於中戲代培的第三撥,五幾年和八幾年各有一個新疆班,但是那兩個班都是維吾爾族的。新疆有兩個話劇團,一個是漢語話劇團,一個是維語話劇團,我們這個班是給漢語話劇團代培的第一個班。
也是唯一的一個,後麵沒有再招嗎?
後邊沒有再招。實際上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以前的那些都是培訓完了就回去了,在大慶班分配時出現了不想回去而留在北京的問題,我們班也特別嚴重,基本上都沒有回去。
你們在考試之前有基礎嗎?
我們班基本都是白丁。我到北京的時候是1990年,才真正第一次坐在劇場裏看話劇,之前就是在電視上看過,我還算是一個文藝愛好者,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當時是在新疆考的,還是在北京?
當時是在烏魯木齊設的考點。
誰招的?
何炳珠老師和劉立濱老師,因為他們倆共同帶我們這個班。
你們這些同學當時互相認識嗎?
我跟王學兵他們家在一條街上,隔著一條路,5分鍾,反正就是知道,但是沒有什麼接觸。考試之後就算是認識了。他們都是中學生,我是待業青年,我是1988屆的,待了兩年業。
當時你是很喜歡文藝嗎?
當時先是影迷。本來我覺得這些東西離我都挺遠的,因為新疆實在太遠了。特別巧,1987年,我所認識的另外一個學校裏的孩子,他比我大一屆,考到上海戲劇學院表演係了。我就認識他了,那會兒才覺得這個事情是有可能的,因為我身邊的人考上上海戲劇學院了,而且他也鼓勵我們,說你們去考吧。他去了以後我們還通信,他說明年你來吧,我在這兒接待你。我一聽去上海要坐五天五夜火車,那麼遠,所以就沒去。當時我沒出過遠門。
他現在還幹嗎?
他現在在上海,演戲很少,是做文化的。
1990年到北京來第一次在劇場裏看話劇,那時候想到過上台去嗎?
我之前去戲劇書店買了焦菊隱的文集,看了他關於《茶館》的文章,我覺得1990年的時候我們看完全是浪費,因為什麼都不懂。我看的是最老的那撥人為亞運會義演,我們班全去了,第一次看話劇是《雷雨》,第二場是《茶館》,根本看不懂,我們班還有人睡覺,因為不能理解。對我們來說就是太高級了。但是也就種下了一個根,就覺得話劇的最高境界就是《茶館》,就是北京人藝。實際上,好多年之後我想起來這也是不對的——它是最好的其中的一種,但是絕不是全部。焦菊隱很喜歡契訶夫,但是他從來沒排過契訶夫的戲,可能是那個時代不允許,也可能是沒有這個條件,反正就是沒有排成。他翻譯了好多契訶夫的文章。我記得有一天我看他在1943年的重慶沙坪壩翻譯的那個文字,現在看起來都不過時,比現在的好多翻譯都好。實際上焦菊隱講了很多話,包括從排《龍須溝》開始,到《茶館》,到《蔡文姬》,其實他也是一個先鋒導演,當時他的觀點也不是能被人接受。他有自己特別新的想法,想放到很多戲裏實踐,得到了像老舍、郭沫若這樣大師級的人的支持,確實我覺得他是有眼光的,他能夠判斷出新鮮事物的力量,所以他們支持他。
現在我們有時候會覺得焦先生搞了很多話劇,覺得他就是頭,他就是頂峰,如果焦菊隱地下有知的話一定不同意這個觀點,因為都是在探索的路上。
你們當時的老師對你們這個班教學有什麼特殊的因材施教嗎?
他們當時對我們的評價是:我們都是一張白紙,因為我們腦子裏沒有受過什麼影響,完全是中學生。我們班唯一是話劇團的,就是王蘭,是伊犁話劇團的,剩下的人都沒接觸過這個事。所以從一張白紙開始訓練,有難度,但是同時也有好的地方,就是我們特別容易接受,給我們什麼我們馬上接受了,不會有什麼雜念。所以四年教學中,我認為凡是我們老師手把手教我們的東西,我們都能學得特別好。但是有一個問題,因為本身的基礎太薄了,所以一牽扯到外來的導演我們就不行了。比如說,1994年畢業的時候演的是(徐)曉鍾老師導的《櫻桃園》。曉鍾老師是習慣於給比較成熟的演員排戲的大導演,我們是四年級的學生,很多東西都不懂。所以從理解上,包括理解契訶夫,理解劇中人,理解曉鍾老師的意圖,各個方麵都出現了問題,那個戲就不是特別成功。我們自己搞的,我們老師知道我們的水平就搞《第十二夜》,那個戲通俗易懂,根據我們每個人的特點,那個戲就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