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大江東去憶兄弟(1 / 2)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堵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詞乃是明朝大文豪羅貫中在他的巨著《三國演義》開篇中題寫的開篇詞,氣勢之雄偉豪邁,其中又有多少無奈,又有多少瀟灑。三言兩語,道盡了古今多少英雄好漢,多少王圖霸業,都在這滾滾的曆史洪流中,消失泯滅了。隻有那事跡尚留在人們的閑談之中。正是江山易改,青山仍在,分分合合中,受苦受難的都是老百姓。

時當北宋末年,其時北宋剛滅——宋欽宗靖康元年,大金國驟起兵馬,一舉攻陷北宋首府開封,把那大宋天子及一幹重臣貴戚都俘虜了北去。嗚呼!延續了一百六十多年的江山社稷就此之間斷絕,中原繁華大地淪於胡虜之手,不亦哀哉。戰敗的朝廷大軍一路往南潰逃,神州動蕩,戰火分飛,各地盜賊強豪、惡霸梟雄趁機風煙而起,四處占山為王,燒殺擄掠。百姓因此受難而流離失所,許多人為逃避戰火,攜妻帶兒,背著包裹一路往南避難而來。

長江邊上,建康西北大風渡口,此時正值初冬,本來午時尚有幾分陽光,便偶爾曬到了,還頗覺得暖暖的。現在滿天烏蒙蒙的一片,北風呼呼的刮了起來,隨風卷起的枯葉在半空中飄了許久也不能落下,江上波濤洶湧,一浪接一浪的拍打在渡口的大石上,嘩啦嘩啦的直響,濺起的水花讓人感覺越發的冷了。

兩艘渡船從北岸撐了過來,當先一艘較大,吃水極深,船上黑呼呼的擠滿了三四十人,當中有不少的老人拖著孩子背著包裹,年輕一點的扛著其他大包的東西,都是從北方逃難來的老百姓,個個臉上神色倉皇,疲憊之色溢於臉上,雖然如此,但眼看著大船就要靠岸,眾人臉上還是露出了欣喜之色。船玄上一個船夫正用竹竿將船慢慢的撐著靠過碼頭來。

緊跟著大船後麵的那艘船較小,也密密的擠了二十來人,也全都是往南逃難的百姓。船頭尖上站著三個和尚,一大二小,當頭的那個留了兩撇灰白短須,濃眉大眼,麵相寬厚,頭戴僧帽,雖然身著寬大僧袍,但是一眼望去,身材魁梧,隻是右臂的袖子空空蕩蕩的,隨著河風勁吹飄飄飛動,好似一段布匹在風中飄搖,卻原來是右臂已齊肩斷了。他左手攏在袖子裏,顯得異常堅定。另兩個站在他身後,一身穿著都跟那老和尚一般無二。後麵的老百姓就緊挨著他們三個,蹲坐在船上,倦躲著冷列的江風,看著船漸漸的靠往南岸碼頭,眼裏神色亮了起來。

眼看著船就要靠岸,那老僧左手邊的和尚雙手合了個掌,說道:“大師傅,就要到岸了!”

那魁梧老和尚還未答話,他右邊的那個和尚已搶著說道:“哎呀,就要到岸了,咱們這一路從南到北,又從北回到南,萬裏迢迢,隻是這道上亂糟糟的,不得安寧,現在過了江可就安全多了。”

先前那個和尚聽了,也說道:“是呀,除了江南現在還比較平靜,這大江以北的中原地帶人心惶惶,各處盜賊強人多如牛毛,亂兵四處搶劫,民不聊生,就連在淮西,許多人都呆不下去了,都往江南避難。這逃難的老百姓是一夥接著一夥呀。是吧,大師傅?”

那被稱做大師傅的老和尚“啊!”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兩個年輕和尚見他不做聲,頗有詫異。卻不知他這大師傅此時內心卻思潮翻滾,感慨良多,正在沉思。

他這一次攜帶兩個弟子,前往華北薊州看望老兄弟,探討佛經道法,一路上隻見田野荒蕪,村子墟廢,老百姓生活越發艱苦,比起十年前光景不知差了幾倍。時不時都有碰到逃難老百姓,佛家講的是救苦救難,普度眾生,因此也時有伸出援手。不過,雖然偶爾如此資助一些,但這不過是杯水車薪,解救不了什麼,不過是發發善心,了勝於無。那些個宦官權臣把持朝政,不知治國,解救百姓苦難,反而打擊忠良臣子,又搜刮錢財,縱聲酒色。皇帝儒弱無能,偏聽奸佞,不知民間疾苦,也是整日裏鶯歌燕舞,不知國有危難,朝廷因此打了許多敗仗。雖然後來出了一個大忠臣李綱,一時擊退了金國進攻,但這金國一罷兵,就由得功臣被害,任權臣胡作非為,這一下金兵再起,這大宋朝將近兩百年江山就這麼一下斷送了。

唉,大哥,想當初你一片忠心報國之誌,帶領兄弟們為大宋朝厲馬平定四海,到頭來還未得享榮華富貴,就給奸臣害死了,你雖然忠義兩全,固然死得其所,就可惜了咱眾多兄弟戰死沙場,這一片努力到頭來還是斷送在大宋天子手裏。大哥,你在九泉之下又是否知道?

對了,剛才普靜說的不錯,一路上還碰到了十幾夥強人亂軍,想要買路財。哼,連出家人也要打劫,如今這江湖哪裏還有甚麼道義,什麼忠義道信都丟了。也不想想咱們當年是做什麼的,咱們一家兄弟當年的旗號是白打的麼?咱們兄弟的外號都是白叫的?還打的旗號叫甚麼“忠義軍”、“仁義山寨”,若是放在當年,灑家就撕了這一批撮鳥,沒的辱沒了咱們一眾兄弟的名號。不過大哥,灑家現下是一心向佛,佛門是嚴禁殺生的,我沒要了他們的性命,但是雖然饒了他們一條狗命,也給了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