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押吧,”顧珺竹指著堆在桌子上的地契和房契,麵向自己的嶽父,平穩的聲調不帶任何感情。
一個月來,當他以風卷殘雲般的氣勢攻城略地,將嶽父家千瘡百孔、不堪一擊的所有家產收盡囊中的時候,他最焦慮不安的就是該以什麼樣的姿態麵對這家人。
如今,這個日子終於來臨時,他優雅地站在淩家,暗自發出一陣冷笑。
是誰?這麼會挑日子,居然借父親之口讓他在未婚妻淩煙18歲生日的喜慶之日登門入室。
當他滿眼晃動著搖弋的紅綢、高懸的彩燈時,他知道,自己和嶽父家的血海深仇鐵定結下了。
生意上的事情別人可以理解,對百年淩府的侮辱和蔑視卻是一件忍無可忍的事情。
再者,即便他再無意和淩府千金締結百年姻緣,也不會傻到以這種缺德的方式來了斷。
顧珺竹此時的儀態更加雍容爾雅了,一雙溫和的雙目平淡無奇,成功遮掩了他心中湧起的萬丈怒火。
誰讓他傻,就是自己傻。這筆賬,日後他會一筆一筆的算,誰也跑不掉。
果然,他的話一說出口,就在淩府引起了軒然大波,幾個主子麵如死灰,沉默不語。廳裏的丫鬟仆人卻炸開了鍋,有哭泣的,有責罵的,有質疑的,有蹲下的,驚心慘目。
顧珺竹並不在意這些人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現在最強烈的興趣是想看看他未婚妻的小模樣。
雖然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淩煙,或者說不認識她,至少目前他們還是未婚夫妻。成不成婚再其次,如果她不入流的表現現在就汙了顧家和他的名聲,他似乎也無法容忍。
顧珺竹眼珠一轉,立刻發現了他要尋找的對象。
在他身邊,並排相向而立著一個身穿朱紅色襦裙的女子,既不哭,也不鬧,眼神撲朔迷離,對眼前的人和事全無反應。
以今時今日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裝扮,明明白白向他昭告了這個女子正是他的未婚妻。
差強人意,基本合格,至少沒有整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顧珺竹不知道,整個淩府都不知道,此淩煙非彼淩煙也!
僅僅半小時前,一個同樣叫淩煙的現代女子剛剛穿越附體到鳳汐國洛邑縣這個女子的身上,成為這具身體的新主人。
穿越來到前世,淩煙隻能用詭異來形容自己的遭遇。
剛才,她坐在市圖書館翻閱一本古文物書籍,突然被裏麵一對朱紅色鳳凰耳環所吸引。
淩煙不由自主伸出左手捏了捏左耳耳垂。在那裏,有一顆黑色小痣。事實上,她的左耳和右耳耳垂上各有一顆痣,不偏不斜長在了戴耳環的位置。
從很小的時間起,她對著鏡子看耳朵上的痣,就對耳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眷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自己帶著前後搖弋的各色耳環,漂漂亮亮的模樣。
大學畢業後,她向母親提出的第一個請求就是想去紮個耳朵眼,但母親一直不同意。
媽說,你兩耳一邊一個痣,說明你前世是個望族千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財萬貫,榮華一世,肯定會給你這輩子帶來好運。
媽還說,耳朵上長痣,一生不為錢所困,不被疾病所苦,未來的另一半經濟條件好,一輩子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一旦紮破了,所有的福氣也都要煙消雲散了。
半年前,母親突發心髒病去世。作為對母親的懷念,她決定不紮耳朵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