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雨欲來醉滿樓(1 / 2)

黃騰村的小店鋪中,充滿了豬油炒菜、劣質的辛辣陳酒味、混合辣椒薺菜蔥花香油後,形成的一股難以言喻,難以形容的奇異味道。

可別看這味道不起眼,這小店在黃藤村這小地方也是響當當上檔次的“大飯店”,平常也就逢年過節上香拜佛求道祭奠祖先的“闊綽人”才落下頓飯,想來本地人也沒多大能耐吃上幾頓的。

老缺坨子卻很喜歡這樣的氣味,起碼這兒,是他這種連隔著五六裏山神廟下,那條號稱“五銖錢吃遍七十二變三十六物一條街”都不敢放開了肚皮吃大肥肉的人敢來的。

相反,他對邊的少年,卻是一臉漠然。

相比較,不管是形成大規模的豪華酒樓,還是這種小飯鋪獨有的平民飯鋪韻味的地方,他都不是太喜歡。不過看著老缺坨子正狼吞虎咽對付著一盤白切肉,少年臉上的表情並無變化,但純淨靈動的眼睛卻出現了絲絲笑意。

他當然不是好心請人吃飯,他當然是有他的目的。

老缺坨子是個山神廟旁賣苦力的苦哈哈,至於年青時候有什麼過去,少年管不著,也不想管。

他來找他吃飯,自然有專門的情報。

黃騰村地處非常偏遠,甚至在南唐國下轄安州軍用地圖上也沒有記載,但是說起黃騰村相隔兩三百裏、摩天大山脈龍口處的“神武要塞”,卻是大名鼎鼎,其名頭甚至在神州大周皇朝都城中都有赫名。要塞中士兵並非全屬修士,但軍機非常嚴明鐵血,其存在的意義也是非常重要,乃是南唐國抵抗北野國傾軋的關隘重地。

南唐國積弱依舊,貧屈事周,府藏為之空竭,卻還有這樣一座戰力不菲的要塞,可見其能耐。

少年的表情依然沒有發生絲毫變化,肅容,坐的卻非常隨意,一條陳舊泛黃的青衫長袍讓他顯得很是鶴立雞群,不過老店鋪山裏來海裏去幾十年,早已見怪不怪。

老缺坨子心滿意足的嚼完一盤肉,心滿意足的大口灌著老燒酒,渾濁而辛辣的酒氣撲騰開來,少年鼻翼微微張開,眼神望向店裏內堂,淡淡的喊道:“花魁螺片、宋湯四寶、一品蟹粥……再來一壺醉滿樓。”

前三樣是小飯鋪的鎮店的壓軸物兒,要的價可不再是俗世裏的銖錢銀兩,而是實打實的元晶!這玩意是修士中流通的貨幣,天生含有豐裕的天地元氣,對比錢銀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別問這小地方那裏來的修士開的黑店,一分錢一分貨,叫價的三盤菜,本身便是藥膳一屬。

千萬別看不起這小小的藥膳,頂級的烹飪師乃是神州炙手可熱般的存在,經過他們之手烹飪出來的“魔齋”、“聖膳”、“仙餸”,別說那些天潢貴胄的皇朝貴族、山門長老護法,就算是修行多年,佛法有成的得道高僧都把持不住那種美味,更何況藥膳本身就有非常獨特的神異效果。

至於醉滿樓,自然是神州第一酒樓醉滿樓的招牌酒——最普通級別的下品醉滿樓,可價格真的貴的咋舌,半塊元晶才一小瓶,卻也有強生健體、醉生夢死之效。

老缺坨子一愣,旋即比剛才風卷殘雲還風卷殘雲掃蕩桌子上的“高檔飯菜”,看其形狀,知道的還以為天生如此,不知道的還以為餓死鬼投胎呢。

少年沒有笑,甚至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等了五六息之後,淡淡地歎了一口氣道:“點的藥膳你可以現在吃,也可以帶回去給你孫子吃。”

老缺坨子噎了一下,連忙灌幾大口燒酒。

“你大兒子在安城當商隊雇傭人,再過幾個月,天寒地凍,‘豪大蚌’就要沉睡了,我想安城那些商隊在這時肯定要賺點外快,畢竟這五彩蚌珠無論煉藥還是修煉,都真心不錯。不過,水鬼這門差事不好做,必須撬開冰層,下潛到冷魄逼人的湖底采蚌珠,這危險性……

記得前年,湖底湧入了兩頭蛇頸湖魚,絞死了包括三個商隊首領在內一百五十二個人,其他逃回來的人,也是瘋瘋癲癲的。”

少年的臉似乎永遠不會變化,這種近乎麵癱似得臉,讓他得說每一句都是誠懇十分,語氣自然也是十分的平淡,但就是這種平淡才讓人更加信服。

老缺坨子暫緩了吃飯的速度,隻是有一手沒一手的疏通自己的喉嚨。

“……你的兒媳婦品行還好,但我想你大兒子為了幾個錢遭了什麼難,跟你家隔街賣豬肉胡跑了,肯給你看崽已經非常恩惠了……”

老缺坨子很老,皺紋吧啦,皮膚黝黑而幹燥粗糙,仿佛黃土地上辛勞了大半輩子似得。聽到少年的話,猛然抬起頭來,眼睛死死盯著少年,蛤蟆似得的凸得老大,仿佛他不是請自己吃飯,而是勾心鬥角、互相謀算的老對頭。

縱然老缺坨子的目光非常駭人且粗魯,但少年的表情仍舊沒有出現哪怕一絲的動容。

“你想要什麼!”

少年沒有理會,自顧自地道:“你三兒子前些年被戰敗路過的北野國軍隊一名伍長擄走,逼他做了‘稚子’,放心,他沒死,我知道他的下落……”

老人的呼吸仿佛鐵匠房中漏風的風箱,急促,凶猛,更帶著一股濃濃的迫切與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