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雲層烏壓壓的一片,黑得如墨石一般,像席卷天下一般撲麵而來,仿佛要吞噬著世間的一切。
轟的一聲,打雷了。
賢貴妃看著外頭的天,道,“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方才還是晴空萬裏無雲,如今就要下雨了。”
魏朝第三位皇帝景騰皺著眉頭,喚來了女醫問,“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嗎?”
賢貴妃勸慰道,“皇上寬心,皇後娘娘吉人天相,自然會沒事的。”
此時從內殿裏走出來一個嬤嬤,一臉的高興,臉都要笑爛了,“恭喜皇上,皇後娘娘生下了一個小公主,母女平安。”
景騰已經有三子一女,這是他和皇後的第二個孩子,也是第一個女兒,他相當的高興,不自覺的,就放下了平日裏嚴肅的表情,帶上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景騰問,“臨月呢?”
嬤嬤笑著回答,“皇後娘娘剛剛生產完畢,有些累了,太醫說,大約一個時辰就能醒來了。”
賢貴妃給景騰加上了一件披風,柔聲勸慰道,“皇上,既然皇後娘娘已經無礙了,皇上在這裏陪了兩個時辰,也該去歇息了吧。”
景騰揮了揮手,“無妨,朕就在這裏等著臨月。”
景騰笑得十分的溫和,著實不像一個征戰四方,統一江山,坑殺四萬降卒的君王,這樣一個人,會在產房外,靜靜的等候著自己的妻子。
景騰不自覺的回想了他剛剛知道臨月懷孕的時候,他笑著捏了捏臨月的鼻子問,“月兒希望是個皇子還是個公主?”
臨月笑得很美,其實她一直都很美,景騰的心裏這樣想。
耳畔還回蕩著臨月的笑聲,“我倒是想是個女兒,可別像延睿那樣的頑皮。”
延睿是臨月與景騰的孩子,也是長子,早早的立為太子,可是這個孩子,笑起來哭起來幾乎能把房頂都掀開了,臨月也想管教孩子,可是太後一直寵著,景騰也不好說些什麼。
景騰的腰間一直佩戴著半塊玉,這麼多年不論如何南征北戰都佩戴著,那是他和臨月的定情信物,一塊玉,分作了兩半,一半寫著執子之手,另一半寫著與子偕老。景騰看著手中的玉,上麵鐫刻著執子之手,以及愛妻月兒幾個字。
思緒不自覺的回到了那一年,景騰還是四皇子,受太宗皇帝聖旨,領兵攻伐燕國,在長街上,遇到了臨月。待到班師回朝,景騰要得唯一的賞賜,就是臨月。
那一年,十三歲的溫臨月,嫁給了十七歲的皇四子景騰,同為兵法大家,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一直到景騰登基稱帝,十三年裏,都隻有景騰,臨月。
外頭的人都說,臨月有傾國絕色,她,笑春風,三尺浪,嬌白雪,一團玉。可是景騰更清楚,她有絕世的謀略,鬼神之謀,算無遺策,在他統一天下的過程中,臨月,才是天下第一功。
景騰的思緒被宮女的呼聲打斷了,隻聽得內殿裏傳來呼聲,“不好了,皇後娘娘出大紅了。。”
這一句話,像一把刀,把景騰的心,劃成了碎片,他立馬直直的站了起來,正要闖進去的時候,賢貴妃嚇得攔住了他,“皇上,產房血腥。。”
那知道景騰未有看她一眼,繞過賢貴妃,邊走邊說,“送賢貴妃回去。”
臨月,他的臨月,臉色像雪一樣的白,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她絕色傾國的容顏,像極了烈日當頭下奄奄一息的白睡蓮。
景騰當時就心疼了,登時一怒,“太醫呢?要是臨月有什麼事,我要爾等提頭來見!”
說罷,景騰一把抱住了臨月,輕輕的吻了一下臨月光潔的額頭,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聲音哽咽,“月兒,沒事的,我在。。月兒,沒事的。。”
溫熱的液體滴在了臨月的手上,臨月虛弱的一笑,“四郎,我不能陪在你左右了,是我命薄,怨不得旁人,你日後一定要珍重。”
景騰握住臨月的手,“瞎說什麼,你一定會沒事了,你說想去江南看看,待你身子好了,我就帶你去。。”
臨月的呼吸漸漸的微弱下去,她還是那麼的美,就如同當年在長街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再也無法自拔了,待到臨月如水的雙眸微微閉上的時候,景騰就感覺,心髒停止了跳動,直到宮人們呼天搶地的哀嚎聲傳來,他才明白,臨月走了。
“月兒,從前皇後被廢,儲位之爭的時候,你跟我說,你贏,我與你君臨天下,你輸,我陪你東山再起。可如今,我一統江山,你卻離我而去,你再也不能與我一同俯瞰天下了。”景騰抱著懷中無比安詳的臨月,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宏泰十一年,六月初三,皇後溫氏臨月崩於立政殿,時年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