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1)(1 / 2)

夏日炙烈的陽光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馬路中間的柏油地麵泛起層層饑渴的熒光。

“叮玲玲——”

金屬輕輕碰撞的聲音響起來,劃破這一世沉悶。

坐在櫃台前半眯著眼的女子微微皺了皺眉,秀逸的臉上隱隱透著不耐,似乎因為這清脆的鈴音而攪了心神。

但顯然她的情緒並不被人重視,剛進門的女孩子將懷裏的一大捧植物半扔在潔白的瓷磚鋪就的地麵上,神色張揚,“我早說要把那破風鈴拆了,你又不聽,還偏偏要把它掛在門簷,這進進出出的弄著吵死人,你還給我臉色看?”

櫃台後的女子充耳不聞,打了個嗬欠,伸了個懶腰,雙手往櫃台上一伸,蔥白的手指半懸上桌沿,側著頭就倒在自己的手臂上,眯著眼,繼續養神。

好熱啊,室內的空調明明調到十八度了,曉月都特意加了外套,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這麼熱呢?腦海裏閃過一副烈日普照圖,她呻吟一聲,隻覺得渾身更沒勁兒了。

被忽視得徹底的曉月秀眉蹙成一個倒八字,隻聽“嘀”的一聲響,櫃台後的女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嘩”的蹭起來,她臉色蒼白,蔥尖般的手指顫抖地指向店中的一角,“你,你,快打開!”

站在立體空調前的曉月昂首挺胸,“還有三捧花沒有插完。”

她急得跳腳,隻覺得額際的汗水嘩啦啦如雨下,還有些癢,所以她伸出手拭了拭額際,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濕意,相反出乎意料的涼,可是真的好熱啊!

“你再不開空調,花都熱死啦。”

“反正你也不插花,死的跟活的也沒什麼區別。”

“我是老板還是你是老板?”她怒目相對。

曉月冷冷一笑,“原來你是老板哈!”

在那風霜利劍般的眼神中,她終於有了絲愧意,緩緩地舉起右手,“我……插……”

已知:她很懶,她很怕熱。

求證:她需要曉月。

證明:她當然知道她很懶,否則也不會來到這旮旯裏賣花,反正她又不缺錢花,何苦還去為三鬥米折腰?於是她開了家花店,可是花店總需要人打理啊!所以她請了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來幫忙,也就是曉月。對於一個用人者來說,曉月實在是太符合她心中的要求了,店內的大小事務曉月一應都可以利落地替她搞定,包括貨源包括銷路包括等等雜七雜八的事情,隻除了一點,曉月不喜歡侍弄這些花花草草,於是插花包花這種事情還是得由她這個店長親自來做。她曾經提過再請一個人,那時候曉月的涵養遠沒有現在好,兩條秀眉成“11”形,神色嚴厲得讓她想起魯迅先生的一句名言——“橫眉冷對千夫指”。

“請人?你也不想想,這店子一個月才掙多少錢?”曉月掰起手指,“除去店子的租金,除去我的工資,除去你吃喝玩樂,你還落下多少錢?”於是她很誠懇地算了算,結果發現,資產呈無限“赤”字,她冷汗直掉,再不敢提請人的事情。

由上可知,曉月是必要的,店主的次要的。

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動嘛!

眼角輕輕瞅了眼在一旁清理花數的曉月,她心裏忽然有一種很要不得的想法,開除曉月!

從此以後她就可以歪在她的花店裏結蜘蛛網,再沒有人來對她指手劃腳,哈哈哈哈,未來是多麼的光明啊!

曉月眼波流轉,寒光凜冽,“向晚,你在想什麼?”

她嘟嘟嘴,不滿地抗議:“小丫頭片子,都說了要叫阿姨,不行叫姐也成啊!”

四歲啊,人說“三歲一代溝”,這是多麼寬的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啊!

曉月哧笑,“那也要有人有長輩的樣子啊!”

她立馬泄氣,如是做“長輩”就必須得勤快,必須得能者多勞,她還是盡量忽視這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吧!

曉月見她一副懶懶散散不知所雲的樣子就有氣,“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店子,有你這樣當老板的嗎?”

她正在用輕紗裹住玫瑰,隨口說了一句:“有你這樣當店員的嗎?”

半晌店裏沒有其他聲響,隻有空調在嗚嗚地吹著冷風,她心裏奇怪,不免偏著頭向曉月看去,卻見那丫頭正氣著在,十八度的室溫都降不下她腦袋上的滾滾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