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程像是個鬥敗了的公雞,雖然明知自己有理,卻總讓人壓住三分,不免惱羞成怒道:“就為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你就讓逃犯跑了?難道胡巡檢不知道孰輕孰重嘛?”
唐曉宇似笑非笑,朗聲問道:“那麼萬中司承認為孰輕孰重啊?”
萬裏程氣昏了頭,沒有聽出不妥,得意道:“幾個奄奄一息的百姓早晚是要死的,為此放了逃犯……”
“住口,不知好歹,竟然敢阻礙大人辦事,還不退下!”監察司司正馬敘海上前嗬斥。
這個督察司司正馬敘海是平金出了名的老狐狸,五十多歲,身體硬朗,虎目圓睜,頜下一縷美鬚,大有氣派。他本無意出頭,不過眼看自己的手下要被李毅引進了溝裏。隻好出來打圓場,以防這個笨蛋說出什麼激起民怨的言語。
他看向萬裏程使了個眼色,忙轉身看向李毅,眯著雙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屬下約束有失,請大人見諒!”
唐曉宇打著哈哈,說道:“無妨,無妨,要是有哪位同僚還有疑問。盡管可以直言,我等都是平金官員,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朝廷的千秋大業,都是為了平金的一方百姓。”
馬敘海臉上掛著笑容,眼中卻無一絲笑意,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又重新退到了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般,不再言語。
萬裏程退到一側,心中仍憤憤不平,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上官要出麵阻止。嘔了會氣,他突然發現,身邊的同僚竟開始有意於他保持著距離。再看向四周,聽到自己言談的百姓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冷得如同鋒利的刀子,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萬裏程如芒刺在身,重新想著剛才自己說過的話。想到那句“幾個奄奄一息的百姓早晚是要死的,為此放了逃犯……”
恍然大悟,難怪上官會出來喝斥。這校場站著的大都是那些苦哈哈的百姓,自己一時言失,竟得罪了整個平金百姓,真是該死!想到此處真是後悔不已,忐忑不安的縮著脖子,向裏麵站了站。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因為他今天的一句話錯話,後來給他惹了多少麻煩。
唐曉宇環視四周,見無人在有意出來阻攔,大步走上了點將台。看著台下百姓,心裏有些發酸,整個校場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來宣判,他們是有權活著,還是活該,活活餓死。
點將台上,李毅站在前麵,身後是杜青山和歐陽博,還有十幾個親兵拿著火把,在後麵一字排開。將整個點將台照的是燈火通明。
藏在人群中的大漢,嘴角忍不住抽動一下。憑他百步穿楊,出神入化的飛鏢功夫,想要一招,取了這李毅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不過剛剛萬裏程,胡鶴,李毅的對話,他聽得是一清二楚。看來這賑災之舉,並不是所有官都讚同。憑李毅賑災之舉來說,他是個好官不應該死。可惜他是王爺想殺的人,那就必須得死了。
大漢握著柳葉飛鏢,眼中現出一絲殺意。
唐曉宇朗聲道:“父老鄉親,平金如今處於何等窘境無需李毅多言。李毅可以坦言相告,城庫司儲備的民糧早已用盡,朝廷的解封指令還是遙遙無期。
平金之急已是迫在眉睫,想要度過此次斷糧之慌,唯有啟用城庫司的軍糧。可是軍糧是為何而備,大家也都知道。那些糧食是兵士作戰的糧草,私自挪用軍糧是滅門大罪。
可是想解眼前之急,也隻能如此。我李毅身為平金州牧,自當一力承擔所有罪責。這也是權宜之計,請父老鄉親為李毅做個見證。我李家滿門忠烈,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自是萬死不辭。卻不能背上有負朝廷的罵名,身後萬代仍要招人唾棄。
如果此次糧荒得解,平金百姓得活,朝廷不與追究李家之罪,李毅定當傾家蕩產,將軍糧補齊。
如果朝廷不容李毅之舉,李家全家難逃一死。言官史記來訪,請鄉親父老為李毅說句公道話,讓李家留下千古清名。李毅在此謝過眾鄉親!”
唐曉宇抱拳深施一禮,眼中淚水瑩然。
校場百姓早已感動的淚流滿麵,眼光炙熱看著台上的州牧大人,不知該如何感激。
忽然,一個老者欣然跪下,高聲喊道:“謝謝州牧大人,州牧大人長生!”
無數百姓隨之跪下應和,“州牧大人長生!州牧大人長生!……”
隨著前麵的百姓不斷的向身後的人傳著李毅的話,整個校場由近及遠,五萬多百姓,都已跪於地上,流著眼淚,聲聲高呼:“州牧大人長生!州牧大人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