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看的尼姑年紀不一,大大小小,竟有七八個,一律都是素衣或是藍袍,她們輕聲交耳。
“好可愛啊!”
“真可憐,這麼小就被父母拋棄了。”
“我們有新玩伴了,嗬嗬。”
師傅搖了搖,見那嬰兒不哭了,對那圍觀的尼姑喚道:“妙心,妙心呢,讓她熬些爛粥,這孩子怕是一天沒吃東西了,可餓壞了。”
話音剛落,簾子掀開,卻是一個胖胖的七八歲小尼姑滿頭大汗端著一青瓷碗進來,一邊口裏大聲嚷道:“師傅,我來了,這粥早上我熬了準備大夥吃的呢。”
一旁的尼姑們齊齊朝她做“噓”的動作,妙心方才覺得嗓門不知不覺又高了,縮了縮脖子,胖臉上嘿嘿一笑。
將那碗熱粥端過去,師傅用小銀匙勺了一匙熱粥,輕輕放在唇邊吹涼,嬰兒卻轉頭看那個剛大聲嚷嚷的妙心,妙心見她水靈的大眼睛直看著自己,便對她做起鬼臉來,嬰兒看得一愣一愣,妙心越發做得帶勁,吐舌頭,翻白眼,扯嘴角,嬰兒看著看著竟咭咭笑了起來,見她笑,大夥也笑起來,十五歲的慧心卻一拍那調皮的妙心,說道:“去去,讓孩子吃飽了再玩,她餓壞了找你!”
妙心一聽,剛生的鬼臉立即塌了下去。
吃掉了小半碗熱粥,嬰兒困意襲來,打了幾個嗬欠眼皮便重得合上,眾人未敢言笑,都隻是靜靜看她安睡,看她纖長的睫毛投落如羽翼般陰影,看她還帶有芬芳乳香的安靜臉蛋,真真是純淨的美玉明珠。許是夢到了什麼,嬰兒紅撲粉嫩的小臉竟浮起笑意,如是那一瞬天曖百花開,馨香染得一室皆春。
師傅輕放下嬰兒,為她蓋上棉被,便讓小尼們出去了,屋裏獨獨留下慧心與師傅。
師傅坐在椅上,手裏撚著佛珠,緩緩道:“這個女孩兒眉清目秀,且包裹著的是普通人家所沒有的綾羅綢緞,我看她不是一般人家裏的孩子,可惜福薄,才幾個月大便被棄之荒郊,也是與我佛門有緣,靜安寺便留下她罷,好歹讓這可憐的孩子有個容身之處。”
慧心側身而立,看了看師傅,師傅幹淨素長眼眸裏似有悲憫內容,溫玉麵龐在屋內陰暗中卻灼灼奪目,這般眼熟,慧心仔細一想,原是殿中的菩薩,辰光回現,師傅雙手合十,真成了眉目如無塵天地的那座金身。
“給她取個法號,叫念慈吧。”師傅靜默許久道。
慧心喃喃念誦:“念慈……念慈……嗯,真是好名字!”
“念慈?哇嗚,我有師妹了!我有師妹了!她叫念慈……”飯桌上,妙心一聽慧心的話便放了飯碗在位置上手舞足蹈。一顆飯粒仍粘在嘴角,她興奮得按捺不住又高聲嚷嚷起來。
慧心皺眉道:“妙心,剛才不是說肚子餓扁了麼?才吃了多少碗飯,就有這麼大力氣大嚷大叫了?”
妙心撓撓後腦勺:“嗯,慧心師姐,我吃了一碗半,才把說話的力氣給補回來了。”
桌上眾師姐嗬嗬哈哈笑起來。眾人打趣道:“妙心,再吃,你就成了胖心了!”
妙心雖隻有八歲,卻因體胖,圓乎乎如同十二歲小孩那般大。她滿不在乎:“胖心也好聽啊,我愛聽!”
師傅也忍俊不禁笑了笑,卻道:“好好吃飯吧,妙心,念慈以後就讓你多幫師姐帶著。”
妙心一聽又嗚啦歡呼起來。
飯後,師姐們忙收拾清掃,師傅也去佛堂誦讀經文。
妙心看四下無人,悄悄溜進屋內,念慈已醒,在嗯嗯哼哼地扭來扭去。妙心一屁股坐在炕上,趴在念慈身邊,胖手指撥了撥她薔薇般臉頰,細聲細氣道:“小念慈,叫妙心師姐哈,妙心師姐陪你玩咯。”
卻不想念慈嘴巴咂咂,眼晴紅了,哼哼哭起來。妙心慌了手腳,輕輕拍她:“小念慈不哭,不哭,你難道又餓了?還是渴了?”說著,妙心蹦下炕,抓起案桌上的瓷壺倒了半杯水,小心翼翼端到念慈麵前,儼然是個小母親般,她抱起念慈,把水送她小嘴邊,念慈卻不領情,別過頭去,繼續哭,妙心手足無措:“哎,不喝水啊,那是要幹嘛呀?想媽媽了哦?念慈不想,妙心就是念慈的小媽媽啊,念慈不哭好不好?”
妙心抱起繈褓中的粉嫩柔弱的嬰兒,搖搖晃晃,果然不哭了,卻一把把自己的小拳頭塞進嘴裏砸巴著。
妙心搖著搖著隻是覺得累,便把念慈放回炕上,自己也躺著,用小胖手拍拍,嘴裏還哼哼那自編的一支歌:“太陽像餅甜香香,妙心不偷吃來做飯忙,熬粥香香念慈吃,吃飽肚肚睡香香,睡香香……睡香香……香”
“妙心,妙心,……”慧心四處找妙心,卻不見那調皮身影,一腳跨進屋裏,才見妙心躺在念慈的坑上呼呼大睡,而念慈卻一雙黑溜溜眼晴四下張望。
慧心忍不住“噗”地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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