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莫傑並沒有理會我，血口大張，顯然他不是一個喜歡廢話的人。
諸多疑問在我腦袋裏一閃而過，許多事情似乎有了答案，卻又不甚明了。
小奧車身抖動起來，然後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鑽進了漆黑一片的山林之中。
我隱約聽見身後有人在大喊，像是白鹿的聲音。
車子在山間崎嶇的道路上奔走，顛得我七葷八素，然而，最緊要的事情卻是我此刻命在旦夕，隨時都可能因公殉職。
莫傑似乎也沒有料想到小奧的變化，但訝異之色隻在他蒼白的臉上一閃而過，下一刻便又繼續吮吸著我的鮮血，我感覺體內的鮮血正在被一點點抽離，心跳加速，四肢漸漸乏力，沉沉欲睡。
原來死亡竟是如此體驗，枉我曾在陰間走了一遭，直到此刻才體會到世間人麵對死亡時的無力與被動，歸根結底，我和普通人也並無二致，在麵對死亡的時候，哪怕我頭上頂著陰間鬼差的頭銜，也一樣無能為力。大概不會有人來救我了，莫傑完全不像電影或小說裏的反派，在最後的時刻會將諸般因果一一道來，然後再讓我死個明白，他居然是如此直接冷酷，絕不脫離帶水。
這絕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在我的想象中，倘若有一天我死了，即便不是轟轟烈烈，也不必如此窩囊。
我近乎本能地掙脫了莫傑。
現在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也不可能去質問莫傑為什麼要咬我。
大家都不是那種喜歡解釋的人，既然如此，我唯有以牙還牙。
出乎我意料的是，莫傑的皮肉卻不是我想象中的冰冷而僵硬，反而——像是一段陳朽多時的木頭，表麵極盡掩飾，但內部卻鬆軟地如同蛋糕，我的牙齒毫不費力地穿透了他的皮膚，就像咬在一塊腐爛的肉上，那種感覺我至今仍不願回憶，腥臭的液體順著喉嚨鑽進我的胃裏，隨之而來的，是不可抑製的惡心。
我變成一頭發狂的野獸，完全憑借本能去戰鬥，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撕咬，抓撓，很快，莫傑身上便血肉模糊，和他比起來，我反而好許多，但由於失血過多，也不過是外強中幹。
我們就像兩塊攪在一起的肉塊，表麵覆蓋的血水和傷口，逐漸不分彼此，我甚至將一隻手插進了他的身體裏。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墜入陰間的時候，陷在無敵深淵，忘記了時間與空間，靈魂在沉落中等待腐朽。
……
我醒來的時候，竟有一種沒來由的喜悅與欣喜，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真是世上最美妙卻也是人最不願經曆的事情，當我看到白琳和小蝶的時候，終於確定自己真的沒事。
“啊——”我想說話，喉嚨卻一陣幹澀，竟吐不出一個字。
小蝶露出心疼的神情，也不知道從哪裏給我弄來了一杯水。
我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境。
我仍然在車裏，半趟在座椅上，白琳就坐在我旁邊，眼眶紅紅的，她一定是哭了，我不久前還在想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白琳感到恐懼，但現在想想，這個問題我應該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