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太後招來武帝,母子閑話二三,頗顯得心不在焉。武帝見狀忙問為何。王太後皺皺眉,終於歎了口氣,問道:“陛下廢後已經一年了,不知可有新的人選?”
武帝頓時想起王夫人的話,心中煩悶,抬眼道:“母後為何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王太後整了整袖子,正了正身,緩緩道:“**一日無主,憑空引人多加猜忌,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呢!早日選定了皇後難道不好嗎?”
武帝目光一凜,心中不悅,道:“立後事關社稷,不是那麼輕易就可決定的,不管怎樣,過些日子再說吧!”說著又問:“難道母後發現宮裏出了什麼事嗎?”
王太後微微冷笑,道:“這個麼,我倒還真不好說什麼!畢竟那些個嬪妃都是你的女人!”
武帝不耐煩,道:“母後有話但說無妨,何必這麼說呢!”
王太後瞟了他一眼,抬頭望了望前方,方不緊不慢說道:“如今這宮裏都在傳說你要立王夫人為後,可有此事?”
武帝臉色一變,頓生厭惡之情,道:“誰如此大膽,敢私底下議論朕的事!朕還沒說話呢,倒有人替朕拿主意了!”
王太後依舊不緊不慢,神色自若道:“難道你真不知道?現今宮裏上上下下都是流言,說什麼陛下讓王夫人主持安排過年慶典事宜、什麼衛夫人病中陛下尚且陪著王夫人如此之類,若不是屬意立其為後,怎會如此?更可笑的是,子夫贈王夫人母家五百金都被說成了討好奉承,你也許不知道吧?現在你那王夫人的雲光殿這些日子隻怕門檻都要踏破了呢!”
“為什麼?”武帝不解。
王太後冷笑一聲,道:“為什麼?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奴才們難道不要提前巴結巴結皇後娘娘嗎!”
武帝頓時想起王夫人針對子夫所說的話,又想起雲光殿裏裏外外煥然一新,且多了許多自己賞賜別處嬪妃美人的擺設錦緞金銀玉器,不由大怒,恨道:“她好大的膽子,敢跟朕玩這種把戲!”立刻叫道:“郭同,給朕傳旨——”
王太後忙打斷道:“陛下這是做什麼?眼看就要過年了,有什麼事就不能緩一緩嗎?何況,我告訴你這番話,不過是給你提個醒,並無其他意思!再說了,宮中流言也未必可信,畢竟不是什麼真憑實據,隻要你心裏有數就是了!”
武帝沉吟一陣,心頭怒氣漸消,歎道:“母後說的是!朕太心急了!唉,朕平生最厭惡這等耍手段的女子,真是沒想到會有這種事!這宮裏剛走了一個阿嬌,朕絕不容許再出現另一個!”
武帝自此再也不上雲光殿,王夫人起先賭氣,也不在意,隻一心一意協助王太後操勞,滿心要顯示顯示自己的能耐,立個大功。誰知五六日過去了,武帝不僅人不到雲光殿,就連差人問候也絕跡了,仿佛宮中無她這個人似的。王夫人這才後怕驚恐,穿上裁成細腰廣袖的絳紫五福如意刻絲合歡裙,梳著武帝昔日所喜的飛仙環鬢,簪著累金絲雙蝶戲花八寶簪,眉添新黛,腮上暈紅,細細裝飾一番,萬千姿態的前往宣室殿求見武帝。
才至門外,便見郭同笑盈盈迎上來,卻將她一攔,躬身道:“夫人還是請回吧,陛下尚有奏章處理,不見任何人。”
王夫人雙眉一挑,渾身上下打量郭同,偏著頭道:“本夫人偏要進去,奈何?”說著將郭同撇在一旁,徑自走去。郭同急忙要攔,王夫人仗著武帝昔日寵愛,哪裏肯依,嬌叱“讓開”,早已不由分說闖了進去。
王夫人輕車熟路的進殿穿房,來至禦書房,一見神態閑適、安安穩穩坐在紫檀木大書桌後的武帝,禁不住委屈一湧上頭,含淚叫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