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師傅,我想學太極神功,求您別讓我紮馬步了,推水球了。我不遠千裏來找您拜師學藝是想學真本事的,您看您需要什麼,我都可以供養給您,求求您快些傳我真本事吧,我向道之心,學武之心,那絕對是堅定不移的。”
師,“走兩步給師傅看看”,徒弟高興的演示給師傅看,結果師傅一個小踢腿,就倒下了。師傅笑嗬嗬的看著他,這就是你紮馬步的結果啊。師傅上前拉起弟子,還給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弟子正羞赧的謝過,一道黑影直奔麵門而來,弟子下意識的抬起左手以手背擋住,與其同時右手手心靠在左手旁邊,兩手如推磨一般共同向左方用勁,還沒反應過來,黑影就退卻了。反過勁來一看,原來正是師傅以右手為拳偷襲了他。徒弟很是驚異,不知道師傅到底要幹什麼,一會踢自己一會要打自己。
師傅笑著看他,坐在椅子上,也示意弟子坐下,慢慢講道,“小踢腿是人攻擊常用的小伎倆,紮馬步打的就是下盤的穩健紮實,能抗住多大力就要平時下多大工,一個人腿都站不穩,還何談反擊。太極圓融的功夫,就是以己力化彼力,以弱勝強需要觀勢而為。但是你自己都站不穩,定不住,就如同輪子沒了軸,那就隻有你被人家轉的份了。圓規沒有圓心是畫不出圓的,人沒有定力也是走不出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的。能定住自心的人,就能不為外界所擾,自然能看清形勢所趨,隨勢而動靈活自如。你小看紮馬步這樣的基本功,是成就不了至高武學的。”
“人生在世,幾多滄桑,能經得起、受得住就是毅力恒心的磨練,這就是在練自心自定,這就是人生的紮馬步,學武藝如同做人,人做好了,勤也能補拙,終究會有所得,不要跟人比天分天賦,你最大的對手其實隻是自己的自私、怯懦、缺乏擔當、不能持久。”
師傅目帶精光,卻麵帶微笑的問徒弟,“你若是來學個武功招式就去拿本拳譜自己練去吧,如果真如你所說,修學無上大道,太極絕學,那就必須跟我學心法,而心法的領悟就在你當下這件小事——紮馬步。”徒弟一聽立刻羞紅了耳根,心想,我可是能偷懶就偷懶,也沒什麼人監督,全憑自己的意誌力,哎,我能做到嗎?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這紮馬步很苦的誒!
師傅就如同有他心通一般,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又補充道,“你看我偷襲你,其實我是放慢了速度,否則你肯定著了我的道了,對吧?但是即使放慢了速度也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攔阻的。你的反應自己回想一下,看看是從哪裏受益的呢?”
徒弟閉上眼,仔細回想了下自己的動作,猛然發現,這不就是過去在大水缸裏練習推水球時的動作嗎?(中空浮起的水球在左右手的手掌按撫下圍著水缸的邊緣轉動,正轉三十六下,反轉三十六下)剛開始這個練習覺得很好玩,但是每天做每天做,一做就做很久,這項有趣的練習就成了折磨。所以逐漸的也是心不在焉能偷懶就偷懶了。哪想到會有今日這樣的效果呢?
師傅看他似有所悟,趁機解釋,“不要小看推水球,你不僅是在控球還在控水,當然第一步先是要控己。最基本的推球動作就是身體、球、水三者的結合,但是隨著動作的運轉,你會發現球速越來越快,其實不是球快,也不是你的手快,而是水的性質本就如此,它能夠跟任何能量融為一體,可柔可剛,球還是那個球,從沒有變過,但是你的手卻要不停的適應水的轉速,這時候的水就是勢,是我們所有修行都在學習觀察把握適應的那個勢。順勢而為,即使如此。你如果太慢,水就會遇阻,你會立刻感覺到球慢了下來,這就是直接迎風而上,迎難而上的舉動。什麼時候要迎其鋒芒?開始的時候,在水勢不猛的時候,但是如果速度太快,你突然的阻止,要麼是水濺出缸外,要麼就是球脫出手外,設想下更艱難的處境,速度超越人們的想象,突破這個水缸的限製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會受傷了。而真正的實戰中往往出現的就是這第三種情況,麵對強敵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徒弟立刻追問道,“師傅,那如果真的出現超乎想象的速度呢?這樣的勢,我可怎麼順啊,難死我了!我直接投降得了”
師傅氣的一個腦殼崩敲過去,“我讓你控的到底是球還是水?你的掌控對象到底是球還是水?”也許這個問題太過高神了,徒弟隻有兩個牛鈴眼傻乎乎的看著。
“哎”,師傅轉過身去,搖起了扇子,慢慢踱步走出房間,望著演武堂外,雲靄茫茫,蒼鬆翠柳,聽著空山鳥語,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人生在這個茫茫的宇宙中,多少事情無從尋覓,隻有這短暫的百八十年可供自賞一番,滾滾紅塵如這缸清水,本是清澈見底,卻因我等妄動就起了漩渦,請問為何而動,隻因這利衰毀譽,稱譏苦樂的破球而已。你我師徒二人,何嚐不是被這破球所束,欲尋求一條解脫之路呢?若能不動,本自清淨,可若已動,當何自處?唯有順勢而為,應機而動一途可也。要順勢,先觀勢,欲觀勢,需隨勢,將全身心投入球體與水的連動中,越過球體本身,也即是穿透種種事物的表象,直接與他們背後的規律法則,也就是天道軌則觸碰,這個時候才可能做到觀,記得,必須要收縮小我,進而放下自我,忘我的投身其中,才可能穿透重重球體的障壁,因為世間萬法層層疊疊如同人生的經曆,說容易真簡單,說困難真複雜,做事貴在專一,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那個時候,你會發現這個球就是你,你就是球,此時的你才能體會到水的流動。這個時候才可說是順勢而為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