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璃微微退開一些距離,見展皓欲動,忙抬手擋住他的唇,眼眶還泛著酸。她輕輕吸了口氣,翹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哥哥說的話,一定要算話。”
展皓見她總算暫時止住淚了,唇邊始終含著的那縷笑意不覺濃了些:“好。”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一定要第一時間保證自己的安全。”陸璃吐出這句話時,隻覺得唇齒生澀,見展皓皺眉,忙又加上一句,“我也會注意保護自己。可是你不能再像這次這樣。”
展皓聞言雙眸一亮,捉住陸璃放在自己唇邊的手,目光灼灼地問她:“小璃,你的意思是願意接受我了嗎?”
陸璃微垂下眼,隻覺得臉頰一陣滾燙。
展皓遲遲等不到一個確切答案,仿佛有些急了,攥緊她的手就想往前湊。
陸璃被他嚇了一跳,忙抵住他的肩膀讓他坐好:“你別亂動,這可是槍傷。”
展皓捉著她的手不放,順著她站起來的動作仰起臉,望著陸璃的神情,焦灼得如同等待大人獎勵糖果的孩子:“小璃,你別生氣。”他說著,眉心又皺了起來,表情雖然急切,卻也顯得格外真誠:“是我問得急了,我可以等的!”
陸璃原不想在這個時候正麵回應他的問題,可是見他麵色憔悴,胡茬也長了出來,胸口還纏著繃帶,唯獨那一雙眼亮得驚人。不知怎麼,從前輕易就能說出口的搪塞,此時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人從來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陌生人麵前總顯得倨傲不羈,但在家人和朋友麵前卻一向是個活寶,不僅嘴甜,反應也快。若不是為了她,哪裏會受這樣重的傷,又哪裏用得著這樣卑微地東躲西藏,有家都不能回,連說一句話都這般小心翼翼,生怕她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那晚展皓受了槍傷之後,誠如展鋒所言,她確實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也終於認識到展皓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這麼多年過來,展皓在她心中恰似兄長,可又與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不盡相同。她聽到展母談論展皓的婚事會心裏泛酸,聽宋楓城說他最近與宋楓薔走得很近會想發脾氣。甚至在很早很早之前她拿到高中畢業證書的那天晚上,展皓喝醉酒到處亂抱人,盡管他當時抱著別的女生時,嘴裏叫的是她的名字,可是當看到那個女生臉上欣喜的神情,以及展皓微閉著眼將人緊緊抱在懷裏的情形,她還是衝上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那次的事情之後,至少據她所知,展皓在外基本滴酒不沾,很多時候旁人看到他手裏端著酒杯,其實也不過是個擺設。就像遇到關係好的哥們兒給他遞煙,他即便點著也從來不抽,而且回到家會立刻換掉當時穿的衣服,隻因為她曾經說過討厭男生抽煙。
還有很多與之類似的細節,看似平淡無奇,可如果細細看來就會發現,展皓每說一句話、做一件事,都是以她為先。他對她的好,早已經深深刻到骨子裏,浸透在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中,不顯山不露水,卻也正因為這樣,才顯得格外真實。這些事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可從來不敢去細想這其中的因由,也不敢去麵對展皓望著自己時,一年比一年熾熱的眼神。她知道她自私、膽小,甚至很虛偽,她貪婪地享受著展皓對她的好,卻不敢聆聽自己心底真實的聲音。她虛偽地拿兄妹這套說辭去堵展皓的嘴,卻早已越過親情這條線而不自知。
展皓昏迷不醒的這一整天,她想了很多。也隻有在這樣彷徨無措的時刻,她才能暫時放下壓在心頭的那個沉沉的包袱,好好回想一下他和她之間的這些事。她想不出自己身上哪怕一條優點能值得這個男人為她做這麼多,可就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願意卑躬屈膝地把她當公主一樣捧在手心,甘願沉默地躲在哥哥的身份後麵,成全她自以為是的冷靜和自持。甚至在危險襲來的第一時間,沒有一句交代便為她豁出一條命去,而且擔心她見到血會害怕,便一直捂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陸璃緩緩垂下眼去,同時緩緩落下的,還有一滴又一滴的淚。她輕輕點了點頭,終於能夠當著他的麵說出那三個字:“我願意。”
她的聲音細小如蚊蚋,聽在展皓耳中,卻如同鳴鍾,字字清晰,仿佛敲在心頭。
過了半晌,展皓才回過神,手腕一用力,就將陸璃拽到懷裏,目光定定地看她:“小璃你再說一遍,你願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