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肩並肩走著,隻是各自麵上的神情與幾分鍾之前截然不同。遠遠望去,向來在外人麵前神情冷淡的展家大少,也不知是談到什麼,越說越眉飛色舞。反觀一向笑嘻嘻、吊兒郎當的展皓,陰沉著一張臉,嘴角緊抿,十足一副別人欠了他兩百萬的模樣。
兩人走到一處供人休憩的陽傘下,展鋒招手要了兩杯飲品,率先坐下來,一邊拿毛巾擦著額頭的汗漬,一邊閑閑說了句:“還別說,你家那個小丫頭,真是有一股子韌勁兒。要不是她那麼倔,我也不用頂著大太陽打那麼久的球,胳膊都要累抽筋了。”
展皓磨著牙擠出一句:“你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小璃,幹嗎還拉著我唱這一出?”害得小璃頂著大太陽陪他一起罰站,心裏指不定多嫌棄他這個當哥哥的沒能耐,連自家大哥都搞不定。
展鋒從一旁的背包裏抽出一條幹淨毛巾,朝他扔了過去,揚起眉毛一笑:“這就心疼了?”
展皓沒好氣地擦著額頭和脖頸的汗,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少廢話!”
展鋒“嘖嘖”兩聲:“我說,平常家裏人都說你鬼點子最多,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關心則亂’啊!哥這麼幫你,你就一點兒路數都看不出來?”
展皓擰著眉毛垂著頭,過了半天才悶聲說:“我隻知道,經過今天這事兒,小璃肯定更瞧不上我了。”
展鋒差點把到嘴的礦泉水全噴出來,一邊咳嗽一邊說:“你可真是沒救到家了!”
展皓一雙桃花眼殺機盡顯,惡狠狠地瞪著坐在桌子對麵的展鋒說:“廢話少說!你有什麼招趕緊說出來聽聽,不然就憑今天的事兒,我絕對不讓你以後有好受的。”
展鋒扯著嘴角一笑,仿佛全然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慢悠悠地說道:“你們家小璃是有點兒一般男人都沒有的狠勁兒,但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就她想出來的那些招數,要麼揭發人家私隱,要麼跟警方秘密告發,對付一般人還有點效果,宋家…你覺得光靠她一個人能扳倒?”
展皓搖搖頭,神色也有些冷肅:“不要說宋濤那個老狐狸,光是宋楓國、宋楓城那兩兄弟就不是好對付的。上次宋楓露婚禮的事,一則是建立在宋楓露突然決定下嫁鄒家的巧合上,二則是因為宋濤早就想甩掉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鄒順慶父子。沒有這兩個條件,小璃的計策不可能進行得那麼順利。”頓了頓,他又說,“即便像現在這樣奏效了,鄒家倒台,對宋家也隻是傷及皮毛。雖然當年那些事,鄒順慶也有份,但是跟曾、朱兩家一樣,做的都是牆倒眾人推的事,罪魁禍首還是宋濤。”
展鋒摸著下巴點點頭:“思路清晰,戳中要害。怪不得嬸嬸說,你不做生意是可惜了。”
展皓的眼睛都沒抬,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而且,她為了報複宋家去接近那個宋楓城,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不讚成。”
“原來你不讚成啊。”展鋒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驚訝。
展皓狠狠瞪了他一眼:“換了你,你能樂意?”
展鋒緩緩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道:“換了我,這些事根本用不著她操心,我就都替她辦了。”
展皓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然我之前幹嗎打電話求你幫忙!”他正是看中了展鋒在商界的根基和人脈。
展鋒倏然一笑,看著他的眼,緩聲問:“你不願意讓她以身犯險,難道你就願意讓別的男人趁火打劫,英雄救美?”
展皓眯起眼:“你什麼意思?”
展鋒拿起礦泉水喝了兩口,調轉視線看向遠處:“跟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沒有傻子,我話都說到這個分兒上,不相信你不明白。”
展皓抿緊嘴唇,沒有吱聲。展鋒也沒有回頭看他,繼續說:“別跟我說你沒這個本事。當初你選擇做設計師,無論是嬸嬸還是我們這幾個兄弟都沒多說一句話,放任你放手去做。這幾年你也確實做得很好。隻是展皓,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你隻是選擇不去做,不代表你做不好。錢,咱們家有的是;人,這些年你認識的不比我這個當大哥的少。你有這個頭腦,更有這個手腕,我不明白你還在猶豫什麼。我更不明白,你為什麼寧可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寧可讓我這個做堂哥的幫陸璃出手,也不自己親手幫陸璃報這個仇。”
口袋裏的手機傳來清冷的女聲,這是去年平安夜的晚上,兩個人待在倫敦的小公寓,陸璃清唱的一首蘇格蘭民謠。展皓當時把整段曲子都錄下來,回國後又截取其中有念詞的一段作為自己的手機鈴聲。每次隻有陸璃打來,才會響起這個鈴聲。這幾年陸璃都在國外,兩人聯係時以用電腦視訊居多,所以即便是展皓本人,也很少聽到這個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