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正是七二年,正逢上轟轟裂裂的知識青年下鄉運動。張國生和大多數城市青年一樣,被下放到農村。
陳家溝很偏僻,典型的窮鄉僻壤,三麵環山,前有大河,最初印象,這似乎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初到的新奇很快被無休止的勞累取代,對於一個城裏人來說,耕地種田的生活像地獄,往往一天過去,人已經累得趴下,又酸又疼又無力。再說農村又沒什麼娛樂活動,天黑以後除了吹燈睡覺,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日子就這麼單調枯燥的過著。
半年過去,張國生也漸漸麻木,勞累中也知道想一些特別的事來分散注意力。比如他覺得,這陳家溝有很多奇怪的風俗,就像他們寧願繞道而行都不經過一片槐樹臨,又比如村裏的人都骨瘦如材蠟黃的臉病態十足,而且這些人都不這說話,悶頭幹活悶頭睡覺,更奇怪的是這個村子名叫陳家溝,可偏偏有姓王、腥趙、姓李……就是沒姓陳的。
陳家溝人口並不多,七八十戶茅草屋分散得很開。就像隨手撒開的黃豆,在山水間雜亂無規律的擺放。在大量茅草屋子間,卻有一座很大的四合宅院,鶴立雞群一般顯眼。宅院占地頗寬,坐南望北,門前石獅張牙舞爪,氣勢威嚴。朱紅的門樓,青磚灰瓦,雕梁畫柱,在那個紅色年代,在這麼一個邊遠落後的地方,有這麼完好無損的建築存在,不能不說是個奇跡。張國生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尋問宅院的事跡,村裏的老老少少口風都很緊,似乎對那院子有莫名的忌諱,不願多談,隻知道那宅子是陳家老宅,早已空棄多年,那麼大一幢院子在麵前,這些人寧願住茅草屋,真是怪異之極。越來越重的好奇,仿佛一大堆蟲子在他心裏爬上爬下的,心癢癢得難受。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新月彎彎,星光閃閃,躺在床上的張國生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陳家大宅的樣子在腦中徘徊不去,想一探院子的念頭,剛冒出就揮之不去,幾乎沒考慮後果,就那麼決定了,找出手電筒,目標正是那幢布滿秘密的大院。
冰冷的月光,為大地萬物鋪上一層朦朧的銀灰,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也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總感覺身後有腳步聲傳出,張國生回頭望了數次,除了黑暗就是樹影,心越跳越快,腳步也加快。山間偶爾幾聲狼嚎虎嘯,蟲鳴蛙叫,聽上去別外的淒切與陰森,更增添了夜的寧靜。光線從樹葉的縫隙中照進,斑斑點點的像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也許它們也好奇那屋裏的秘密。
越接近大院,張國生越生出後退的念頭,一麵鄙視自己何時變得膽小如鼠,一麵鼓足勇氣推開木門。大院的門虛掩著,奇怪!這半年來沒發現大院裏住人來著,就今天白天還看見大院門口掛著鎖呢?怎麼現在門就打開了?難道有人先一步進去了?
無數疑問在張國生腦中一閃而逝,一股冷風迎麵吹過,大門吱吱的著響,木門又打開了一些,門板上老舊的門環在響。嚇了他一陣冷汗。也許是風吹動的吧。踏進有些腐朽的門檻,別說這門檻可真夠高的,一沒注意張國生差點摔著,心中暗自罵了聲晦氣,手電筒四處掃過,滿院狼跡,蛛網密布,果然是間荒廢許久的院落。
靜,絕對的靜,一進這院子鳥蟲靜寂,安靜得有些反常,夕日的園林,已是野草叢生,樹木假山久不見人打理,陰影下就像矗立不動的人影,默默的追憶著往日的繁華。
幾隻老鼠放肆的花園裏追逐,其動靜雖小,也讓張國生一驚一咋。穿過的走廊便是天井,隱約中聽見似乎有挖土的聲音傳來,是誰大深夜的還這麼辛苦?不對!這院裏還有其他人,此時的張國生正好看見後院有火光忽閃忽閃的。心到安下來,畢竟這麼個黑夜裏在這幽深的地方,一個人畢竟很容易生不許多怪異的想法
放輕腳步過去,果然有人。
張國生小心的閃入一邊花叢陰影處,那人他認識,小名大壯,據說父母雙亡,整天遊手好閑的。經常看見他鬼祟的動作。
此刻的大壯提著一盞馬燈,正跪趴在後院中的一口水井邊,不時緊張的用燈照著井下,很顯然井下還有他的同夥。挖土聲越來越清晰,那井像是一口枯井:“蠻牛!還沒挖到嗎?都挖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挖到呢?”
“我說大壯,別說風涼話好不好,要不換你下來挖好了,要是陳家的寶藏有那麼容易找,也輪不到咱們哥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