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聲漸進,那麼地熟悉,那麼地有力,我緊張得屏住氣息,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他溫柔地掀起大紅的蓋頭,仿佛生怕驚嚇到我,我羞澀地垂下眼簾,不敢與他對視,這是即將與我共度一生的男人,這是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愛人!
他輕輕拉過我發燙的手,鄭重其事地發下誓言,“我會保護你,一生一世!”
我抬眼,與他幸福地對視,這一刻將永銘我心!
……
“我忍辱負重地將你養大,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他的慈母突然間變得麵色猙獰,“楚王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我就要讓這個楚王最為珍愛的女兒羞辱一世來償還!”
……
不,這不是真的!
我失措地盯著他,盯進他混雜著震驚、悲憤、不舍,甚至點點迷惘的眼眸中去……
這不是真的,不要離開我!
我想喊,可我出不了聲,仿佛墜入冰窖,渾身再無半點力氣。
他轉身,我的心在流血!
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無論我闖下多大的禍、無論我惹你多麼地氣,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不要走!不要走!
……
我從惡夢中驚醒,習慣性地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急促的喘息尚未平複,聞聲而至的錦書已出現在我的床前,她睡眼惺鬆地為我遞上一塊絹帕,又解意地去取涼茶,默默轉身的瞬間,我卻已捕捉到她含在眼角的那一抹厭惡之色。
她一定又在想,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實在是不知好歹,不過是倚仗著一副好樣貌,得了主人的愛寵,還有什麼不知足?竟是夜夜擾人不得安生!
我木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茶水,大口喝下,隻覺胸中的窒悶被頃刻間壓下許多,舒服了不少。
錦書此時已換上了恭敬模樣,柔聲細語道:“姑娘可不要飲太多,王爺走時叮囑過,對您身子不好。”
我聽了,仍是無動於衷地又飲下一口,她垂下眼簾,加重語氣道:“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奴婢是擔不起的!”
我心中冷哼了一聲,我身子不好,怕是正合她意吧!
隻是這個身子好與不好,此時又有何意義?夢中那人早已有了嬌妻愛兒,我這個下堂婦何人還會記掛?
我重新窩回被裏,想著明日這諾大府邸的主人就要歸來,錦被便再也無法抵擋這寒夜的絲絲涼氣……
再睜開眼,已過了晌午,四周靜悄悄一片,隻除了窗外秋葉沙沙落下的聲響。我側過身,透過曼妙的紗帳凝視陽光下那片金黃,一晃兩年就要過去,我早已不再是遙遠的楚國昭慶宮裏那個快樂無憂的小主人,早已不再是威鎮邊關的大將軍心愛的結發妻……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麵頰,冰冷如昔,嬌嫩如常,隻是顏未老,心已衰!
苦笑一聲,起身,披上綢衣,靜靜穿過一道道厚重的垂縵,步入一池白霧縹緲的溫泉之中。
這是那個厚顏無恥的男人特意為我所建,池中之水由專人每日天不亮從城外的小望山架車運來,據說他這番舉動直到今日還被朝臣們時不時地在他父王老子駕前提起,作為他荒誕不經的例證,我也想當然地因此成為眾人口中的禍水、周遭女人仇視的狐狸精。
我赤身靠在池壁上,閉著眼,讓溫暖的霧氣隨著呼吸流遍全身,心底那常年糾纏的寒意開始絲絲散去……
母妃的早逝、宮廷的爭鬥、愛人的背叛、異鄉的飄零,我——堂堂的楚國公主,是如何落到今日這番境地的?
一隻強有力的手驟然撫上我白皙滑嫩的皮膚,從裸露在外的肩緩緩探向沒於水中的胸,這並不陌生的感覺瞬時令我的身體緊繃起來。
許是感覺到了我的抗拒,他的動作停了下來,夾帶著幾許不滿的低沉男聲伴著潮熱的氣息滑入我的耳間,“一點兒都沒想我嗎?”
我想你,我當然想你,我想撕裂你那永遠都掛著一絲冷笑的嘴角!我想折斷你那肆意而又邪惡的雙手!我想……
等不到我的反應,他的大手懲罰性地加重了力道,胸口的痛楚將我從臆想中拉回,我知道自己無力反抗他,索性寒著臉轉過身,趴在池沿上。
他輕笑了兩聲,手指在我的背上滑過,最後停在我左臂的那點朱紅上,用指肚細細地畫起了圈圈。
我的怒氣終被勾了起來,抬手揮去他的手臂,恨恨地瞪向他!
“你還想讓我等多久呢?”他慢慢褪下華服,神色玩味地盯住我,緩緩浸入池中。
我轉過臉,避開他袒胸的模樣,感覺到他堅實的手臂從背後伸向我的那一刻,猛吸一口氣沉入水中,敏捷地潛到三丈之外,這個遊戲我們已經玩過多次,我的身手據他說已近遊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