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無名之夢」
晚上的風是靜悄悄的，我愜意地依在雲瀟瀟的懷中，安睡了。
這一夜卻不那麼安寧。我做了很長很奇怪的夢，因為我甚至能清晰地明白自己是正處於夢中的。
這仿佛是好多年後的事了。
第一幕場景。
我躺在床上，似乎是昏睡著，耳邊隻聽到一些零碎的片段。
很多人的聲音，交疊在了一塊兒。
“......都一天一夜了......”
“......怎麼樣了？”
“哎呀，......快向掌門人報喜去！”
......“孩子很好，隻是......”
然後便是我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鳳凰、鳳凰！......鳳凰......”很著急的聲音，我想回應，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迷迷糊糊地又換了另一個場景。
這次我能真切地看見。我看到他一身白衣，站在房裏，慢慢地踱向床邊的搖籃，輕輕從搖籃裏抱起了一個嬰兒，那樣小心地用手掌托著孩子的腦袋，輕拍著孩子的後背。他眸中那種溫暖而又慈愛的笑，我從未見過。他抬頭望向我，眼裏的滿足和疼愛不言而喻。
這是我們以後的生活？我很想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發現自己在流淚。
驚訝中場景再轉。
我能看見，奇怪的是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是傍晚，飯桌上，我隻能看見他模糊的身影，看見了他身邊的鳳凰，還有那個已經長大了的孩子。可我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隱約地感受這份其樂融融。正欣慰著，卻突然想起鳳凰不應該正是我自己麼？為何此刻的我會是以第三者的目光來看到這一切？
詫異著，又是一片模糊，這次什麼都沒看到，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像是悲泣地低聲喚著：“夢顏、夢顏......”
慢慢的，一切都從夢境中慢慢褪去，那個算命先生的模樣卻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眼前，他背對著我在那條集市的街上走著，走著走著站定了，回頭望向我，嘴角是一抹深深的我看不懂的笑意：“莊生曉夢迷蝴蝶。”
然後我突然就驚醒了。
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看到已經白蒙蒙的天，昨夜的林子也變得清晰，耳邊響起了鳥兒的鳴叫聲。這才確信我真的是醒來了，長籲了一口氣。我抬手去揉太陽穴，卻發現自己腦門上滲出了一頭冷汗。我一邊拭著汗一邊暗暗地想，好奇怪的夢。明明算不上是噩夢，卻驚了一身虛汗。明明是在做夢，卻明白自己身處夢境。當中一直想要醒來，卻又忍不住想要看完所有的場景。
或許是我驚醒時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身邊的人也給碰醒了。
“怎麼了？”雲瀟瀟驚覺地坐立起來，扶住我的肩。
看著他的眉眼，聽到他此刻的聲音，終於覺得我真切地回到了現實，心稍稍定了下來後，我搖了搖頭：“我做夢了。”
“是噩夢麼？”他也舒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抬手用袖子替我擦著汗。
我望著他木木地點點頭，片刻，又迷茫地搖頭。
“沒事了，不管是什麼夢都不要緊。做夢而已，不會是真的。”
“不是，”回想起他抱著孩子的那一幕微笑，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有一些事，我還是希望它發生的。”
“哦？什麼事？”
我不應，他又將臉湊近了笑著問：“夢裏有我麼？”
我笑著點點頭，他先是笑，後又故作皺眉狀：“夢裏有我，那你還會驚成這樣。快告訴我，你到底是把我夢得有多嚇人？”
我裝作回想了一番，故意調侃起他來：“我若是告訴你，我夢見你與別的女子有了孩子，丟下我一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你會如何？”
“那這夢就是天大的冤枉了！”他低頭輕輕啄著我的額頭：“我雲瀟瀟將來若有一日有了孩兒，那必定是鳳氏所出。”
我“噗”笑一聲，重新歪在了他的懷裏。
“好了，”他輕拍著我說：“累麼？再睡會兒吧。我在這呢，不要怕，不要胡亂做夢。”
我輕輕應著聲，貼在他的胸口，那句“莊生曉夢迷蝴蝶”卻又在心頭緩緩地浮現出來。那些場景，那句話，似乎都有著些什麼關聯，卻都叫我想不明白。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多想無益，還是快快忘了的好。
正想重新合上眼，耳邊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和雲瀟瀟雙雙抬頭，歐揚洬和半茗正一臉焦急地站在我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