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雙瞳剪水】雖然已經過了一整天，我仍是覺得不可置信。
“她竟然就是我們想尋之人的女兒！”我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對身邊的人歎道。
“確實是巧，”雲瀟瀟似是思慮般地沉下一口氣，又轉向我：“可是從昨晚知曉荀姑娘的身份起，這一整天你都感歎了幾百回了，你不煩麼？”
“這明明是我對你說過的話，你現在竟然用來駁我。”我將茶杯置下，不滿地嘟囔著。
“好啦，”雲瀟瀟無奈地笑道：“你想說便繼續說吧，我聽著便是。隻要你有力氣說，我絕不嫌你煩。”
我默默地用手指纏著腕間的粉紗打轉著玩，不好意思再發聲感歎。
“鳳凰，”雲瀟瀟臉上的笑意隱去，雙眼一眨，很是認真地問道：“昨晚你與半茗與她在一起一夜，她說了些什麼沒有？”
“嗯。”我沉下心思回憶著昨晚。
......昨夜在她說出“聶川”這二字時，我心中的突然而至的驚喜與不敢相信的詫異或許與另三人如出一轍，因為每人的表情都在臉上寫得分明。
歐揚洬聽罷她的回答不再言語，隻是淡淡地說了句：“留下她吧。”便轉身離去，走到一半時將手中的信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我們走上前去，雲瀟瀟伸手將信紙攤開，見字便言：“是青蜂的字跡！”
再看信，信中分明寫了青蜂去武當打探得知的線索，當年與聶川親近的除了袁壁之外，便隻有從小跟隨他的兩名弟子，其中一人便是荀無涯。荀無涯本是出生書香世家，卻在幼時經曆變故，與家人失散。在鬧市中被聶川救得，從此變成了他的親傳弟子，雖然荀無涯的習武天分並不高，卻因為自小跟隨，這份情分與恩義不是其他師兄弟們可比的，很是得聶川的疼愛。而當年聶川突然身故，深得聶川信任的兩名弟子其中一人死於武林混戰之中，而另一人，也就是荀無涯，卻與玉符一起消失了。據說也是死於混戰，隻是一直尋不到屍體，這麼多年來武當弟子們也從沒聽過他還活著的消息。
隻是沒想到，雖不知道荀無涯如今是生是死，但眼前的這個姑娘卻是他的女兒，這份天大的巧合一時叫人不敢相信。
已是半夜，雲瀟瀟回房後，我們打來了熱水，替她沐浴梳洗。
“你叫荀雙，哪個雙啊？”我邊輕輕擦拭著她的身體，邊問道。
“雙瞳剪水的雙。”她輕抬雙眸，微微笑道。眸中的一汪清泉甚是契合。
“很好聽的名字。”半茗應道：“你爹定是看著你這雙眼睛才取得的這個好名字。”
“我爹總是叫我雙雙。”她也笑了，很清澈的笑眸。
“你爹......”我試探地問著，卻不好出口想說的話。
“我與我爹失散時才七歲，十年多了，也不知道我爹是不是還在人世。”她說這話時，竟是苦笑著的，“從小我便沒有娘親，隻有爹爹一人和我為伴。他告訴我他原是武當派的弟子，他的師父聶川也是於他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可我自小卻從沒見過爹爹習過一次武。隻有那一次，一大群蒙著麵的人來了我家，想殺我爹，我才看到爹動武。那時我嚇壞了，我爹叫我藏在草垛中不要出聲。我躲了好久，漸漸聽到外麵沒有動靜了才出來。一出來就看見整個院子裏都是死人，我哭著喊著找我爹，卻怎麼也找不到。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我聽著她平靜的敘述，心裏卻很是不好受，望著她瘦弱卻傷痕累累的身子問道：“之後，你就一個人開始流浪了？”
她看看自己，突然用雙臂將自己抱住：“原本遇見個有錢人家的夫人，收了我去做丫鬟。原本以為她是好人，沒想到竟是個虐待下人的主。幾個月前我才逃出來的，不過逃出來也沒遇上什麼好事，搶過幾次別人的錢袋，也被抓住送去過官府，每次去都是一頓板子。想想能活到今日，也是算走運了。”她說著，竟咯咯地笑了起來。隻是那笑中的苦澀，實在太過明顯。
“沒事了。”半茗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暫時就留下吧，與我們一起。”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玉符才肯留下我，可我也感謝你們。”她抿了抿嘴：“你們是好人。”
好人，這詞似曾相識啊，我默默地想著，又問：“那你，知道玉符嗎？”
“那年蒙麵人來我家動手時，我在草垛中聽見他們喊著玉符的名字，想來是來逼我爹交出玉符的。我想或許，我爹是唯一知曉它下落的人。”她說著漸漸有些激動：“如果我爹還活著，那麼找到他，一切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