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此景若夢」
迷迷糊糊睜眼時,太陽都過了正午最烈的時候了。半茗正坐在離我床榻不遠的桌前,見我醒了便起身給我去打洗臉水。我邊輕扭著睡到僵了的脖子邊道:“不用了,替我打洗澡水來吧,我想泡個澡。”半茗聞言,隻順從地道了聲:“好。”便退下了。
不一會,我便坐在了盛了花瓣的浴桶中。愜意地把頭靠在盆簷,閉著目。
“小姐。”耳邊傳來半茗很輕的喚聲,我睜開眼迷離地看向她:“嗯?”
“昨晚你和王爺喝酒了?”她的表情略有些嚴肅,我也正了正身答道:“恩......你怎麼會知道?”
“是昨天半夜裏王爺來扣我的門,說你家小姐喝醉了,要我扶你回房睡去。”
“他說的?”我努力地想回響昨天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隻能想到最後眼皮沉重耷拉的感覺。,不由小聲嘟囔著:“他為何要來敲你的門,自己扶我不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來找我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半茗看著我,神情嚴肅:“小姐,你怎麼會和王爺一起喝酒呢,你心裏的人,難道不是那個雲大俠嗎?”
我吃驚地望著她,好半日才憋出一個“你......”字來。
半茗沉默了片刻,站到了我身邊道:“我知道小姐心裏一直裝著事,從第一日見到小姐起我就這麼覺得。但我不知道是何事,看小姐不說,我也不願多問。隻是那一日我看到小姐的魂不守舍,看到你半張紙上寫滿的‘雲瀟瀟’,然後昨日,我終於見到了那位你口中的‘雲大俠’,看到你唱歌時落下的眼淚,我才明白,就是他。昨日午後,小姐在夢中抓著我的袖子喊著別走,怕也是對他吧。”
我驚訝於半茗的覺察,但聽她如此說道,反倒輕鬆地笑了笑:“即使是心裏裝著的,又能怎麼樣呢。”
“小姐,我不知道你和那位雲大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旁的不說,但我能看見他望著小姐時的眼神,那絕不是無情的眼神。”
我把身子又往浴桶裏蜷了蜷,不答。
“得看清自己的心才好。”她輕輕道了一句。“仿佛人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小姐也是,王爺也是。”
我聽著,又想起昨夜歐揚洬那幾句不成篇的話。的確,這道光也有他的陰霾。還有,半茗。
“半茗,我該怎麼對你說。”我不覺朝著眼前的女子歎了口氣道,出口才覺語調都帶了些許哽咽。
“其實我也不信,真正的半茗是與我看到的半茗是一樣的,是那樣一個天真可愛,不諳世事的孩子。”我說,“可是有些事,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也和我一樣嗎?”
她定定地看著我,眼神漸漸緩和地蹲下身來:“小姐......其實我在小姐麵前,從來都是一個樣子,不需要偽裝。”
“我也一樣。”我輕笑著接道:“半茗,我很希望一直有你在我身邊,這樣我不會太過胡思亂想。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丫鬟,以後隻有我們時,叫我名字吧。你信不信?我從小都沒有被下人服侍過。”
“真的麼?可你出生就是小姐,府裏又怎麼會沒有下人服侍?”她疑惑地問。
“嗬嗬,也許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吧,可是真是這樣。我不是他們知道的那個鳳凰,我的那個家不是將軍府,家裏沒有下人。我從小沒有習過武,沒有學過琴,甚至,連他,都隻是虛幻的人物。”
“什麼?”她愣愣地看著我,甚是不解的樣子。
“沒事,”我笑笑替她理了理碎發:“半茗,我今天很累,不想去晚上的壽宴。”
“好,”她點點頭,沒有追問:“我會去告訴王爺。”
“讓我一個人呆會吧。”我說。
“那,鳳凰,記得好好休息。”她輕輕地將幹淨的衣服放在一旁,起身離開。
望著她要離去的背影,我突然喊住了她:“半茗。”
她回過頭,我望著這張清秀可人的臉龐,道:“若是有一天你願意,我們交換故事,好不好?”
她停頓了一會,臉上慢慢浮起了溫和的笑意,很是好看:“好。”
半茗離開後,我低頭看著冒著溫溫氣息的水,看著水上漂浮的片片花瓣,看著水下那白皙的身體。這是我麼?我想。用手輕輕一劃,水被蕩開暈出好幾層的圈來,恍惚了。用胳膊環保著自己的肩,將身子緩緩地滑入水中。
如果,這是一場夢多好。或許睜開眼,這又是一天的早晨,我默默在課堂上看著窗外的陽光,輕輕地念叨著泛酸的詩句。雲瀟瀟,這個名字仍被塵封在幼時的記憶中,不曾開啟。
臉也漸漸地沒入水中,閉著眼,不再想。
40.「怎替唯一」
坐在屋裏,憤憤地揉著仍是脹痛的太陽穴。我是怎麼了,先是昨夜莫名其妙地與歐揚洬一起喝酒,幸好鳳凰的酒量不算太差,沒有讓我醉得很難看。接下來又是前頭沐浴著竟然都能睡著了,直到浴桶裏的水變得冰涼才把我給凍醒,再一看窗外的天都黑了。孟顏啊孟顏,你是怎麼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