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明朗,猶如冬日的藍天一樣湛藍清澈絲毫不見雲彩,譬如這天。雲孝王的祝賀信來了,帶著三分溫婉七分脅迫。那祝賀便是對春陽夫人,既然星辰是她的半子,那麼蘇琴希望秦霜雪善待她的兒子。
春陽夫人作為星光帝的正牌妻子,不討星光帝的歡喜卻能一直位居夫人,證明秦霜雪還是有幾把刷子。必然她對星辰不能親如己出,至少也不會尋他麻煩。
隻是這個世上你說不尋麻煩便不來了?秦霜雪沒有尋星辰的麻煩,但尋她麻煩的人接踵而來,率先來表態的便是如姬,這個屁股上插了刺兒的女人,終究是坐不住的。
當然,再聰慧的女人麵對兒子的利益問題的時候也會發懵。永遠不明白有多大的屁股坐多大的凳子,一根刺兒不可怕,可怕的是學不會拔掉屁股上的刺,而刺往往是有毒的。
星光帝十年,雲孝王“盛情難卻”之下準備到魚川做客,順便看看兒子。這個看看兒子,在有心人的眼裏變成雲孝王要去魚川接回質於星國的星辰王子。
這個有心人太多,一一列舉實在太過繁雜,依照西原曆史上所記載:星之如姬讒於光帝,私謠至坊間,孝王之子拜春陽為母,孝王允之。光帝盛邀孝王至魚川,孝王諾。舉雲而怒勸之難阻。孝王之子質魚川,雲以翻綱亂朝,及禍天下。
這下好了,全天下都在傳這特殊的孩子不是在父親的身邊生活,而是在魚川做質子。質子啊質子何其尷尬的身份。一怒之下的星光帝有著難以與人言明的痛苦,當年他也做過質子,那種寄居王鐐底下的日子,每每思及痛恨身心。
如果沒有蘇琴,如果他與蘇琴沒有相愛,那麼隻怕他會無法自拔地遁入憎恨的深淵中。而這個質子的傳言將會引起雲國怎樣的反應,可想而知。
然而,焦躁的春陽夫人早早嗅出這場輿論中的陰謀,一旦星辰質子的身份坐定,那意味著從此以後這母憑子貴的美好夢想成為彩色的泡泡,飄搖中險險破滅。
“夫人不必擔憂,謠言之所以為謠言,誤傳罷了。”這聲安慰出自這個孩子的口中,著實讓秦霜雪楞了好一會兒,直到星辰上前拽住她的手,她才略微不自然地點了點頭,把手輕輕地抽了出來。
不得不說星辰的聰慧很得秦霜雪的心,但秦霜雪要的並不是這個孩子的心,她要的連她自己也不敢說出來。
於是“賢德”的兒子讓星光帝不得不痛定思痛,在所難免要“大刀闊斧”。魚川籠罩在驚恐之中,人人閉言不敢再議皇室之事。城中巡邏的侍衛都多了一個任務,一旦聽到有人議論星辰殿下,馬上被投入大牢。
這寧可錯殺不願放過的舉動,使得幕後操縱者開始心慌意亂,一旦查到她的頭上,可不是鬧著玩,那要掉腦袋的。
就在人心惶惶,坐立難安,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候,雲孝王的一封輕如鴻毛的書信卻仿佛重磅炸彈一樣落到星光帝的手中。孝王牽掛孩子萬千,受光帝多次邀約,盛情之下不得已隻能遠足魚川前來叨擾。
看什麼?當然看看這質子是真還是假。聰如蘇琴般麵對兒子的事情也難免要是去理智,雲國上下震驚不已,朝臣紛紛勸諫不讓她去,但有個人卻在朝堂上大聲地問道。
“大王,天下與殿下,孰輕孰重?”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兢兢業業輔佐蘇琴的須穀。須穀一言,蘇琴僵住,冷眼望著眼前這個類似絆腳石的男人,她緩慢而又斬釘截鐵地回道。
“首先,孤是個母親,其次,孤才是雲國的國主。不知愛卿是否滿意。”
須穀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迅速地垂下頭行禮回道。“那大王便去,雲國定然無礙。”
這峰回路轉的回答讓蘇琴不由地呆了一下,疑惑地瞥向智若,隻見智若眼觀鼻鼻觀心地事不關己。而趙無寒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單膝跪下。
“末將願護送大王一路平安,直至接回殿下。”
蘇琴點了點頭,神情複雜地望著眼前這個為她拋國棄家的男人,心中的愧疚仿佛盤踞身體深處的巨蛇,時不時勒緊她的心髒,抽痛的感觸一如當年所見那般清晰。
今生,她隻能負他。
人生總有太多的不全與不完美,想要麵麵俱到,在蘇琴看來甚是無奈。
智若嘴角微微動了下,最終化作無聲的歎息,扭頭朝殿外走去,蘇琴的眉頭微微緊了一下,緩和臉色對趙無寒說道。
“武安君,勞煩了。三日後就出發吧。”
待蘇琴回到寢宮的時候,智若早已負手而立,那挺拔的背影有著莫名的滄桑感,一瞬間蘇琴的眼睛微潤,這個亦父亦兄的男人轉眼間陪伴了她十幾年,從最初的親密無間到如今的相互猜忌,最終兩人之間似有似無的情緣造成今天冷戰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