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現在這個世道,瑤姬這樣的善心人不多了”。
穆蘭兒抬起頭看了看老媽媽,雖然她也覺得瑤姬人不壞,可是卻覺得過於勢力。
“姑娘來的時間短,又少跟其他人打交道,其實瑤姬並不是像外人看見的那麼勢力貪錢,她也可以說是救了我們這些老老少少”,老媽媽用針別了別頭繼續說,“我們這個院裏的二十多個老媽媽其實都是這些年連年征戰從燕國、趙國、韓國逃到臨淄的難民。瑤姬看我們可憐,就專門設了這個院供我們吃住,我們也就在這裏幫忙做些勞動,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樣。那個洗衣服的趙大娘”,老媽媽用手指了指井邊洗衣老婦,“她是跟我一起從燕國逃來齊國的,可憐她兒子在路上感染了瘟疫,剛到臨淄就死了。瑤姬在東門的破廟裏遇見我們的時候,給了她點錢,叫她好好把兒子葬了,然後到這裏來做雜工混口飯吃……那個刷馬桶的李媽媽是韓國人,丈夫、兒子都被拉去打仗了,可惜呀,一個都沒有活著回來,自己跟著村裏的人昏頭昏腦的逃到這裏,幸而遇見了瑤姬,哎……都是可憐人”。
“老媽媽你沒有親人了嗎?”
“哎,我原本有個女兒的……十歲的時候家鄉饑荒,沒吃的,活活餓死了。可……可是……”,老媽媽有些哽咽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活了下來……”,老媽媽用袖子試了試眼淚,“要是我那閨女還活著,應該就像姑娘這麼大,都有十七、八了吧……”,老媽媽望著窗外的藍天歎著氣。
穆蘭兒聽故事聽的呆住了,又想起這兩天自己在東門見到的那些景象,一不小心,針紮在了手上,微微滲出血漬,染紅了錢袋左下一小角。
穆蘭兒看著錢袋上的血漬仿佛在眼前無限製的擴大:戰馬狂奔,狼煙四起,妻子喪夫,兒女喪父,老百姓為了那僅有的一線生機,拚命狂奔……噴滿血跡的戰旗,黃沙四起的戰場,沒有衣食,有的隻是逃脫戰亂的驚恐,和對脆弱無比的生命的留戀……
“姑娘,姑娘”。
穆蘭兒抬起頭看著老媽媽。
“姑娘的手指流血了,快包一下”。
“哦,沒事”,穆蘭兒將手指放在嘴裏吮了吮,血是腥澀的。
穆蘭兒在老媽媽的指導下很快就做好了一個錢袋,可是上麵卻染上了一小塊血漬。
“怎麼辦呢,不能就這樣給他吧”。
老媽媽從穆蘭兒手裏拿過錢袋看了看,“幹脆就在這血漬上繡一朵花吧”。
“繡花?”
“姑娘的芳名可叫穆蘭兒?”
“恩”
“那就在這裏繡一朵半開的白色木蘭花。這淡藍的底色配上一朵紅心白木蘭甚是好看的”。
老媽媽用手指比了比血跡的大小,然後在旁邊一木盒中找出一小支朱筆,淡淡的在血跡周圍描繪上了一朵木蘭花,接著告訴穆蘭兒哪裏怎樣排針,哪裏需要多線,哪裏需要留白,怎樣才能把花瓣繡的層次分明。
“繡花婆,吃飯了!”,窗外一位老婦喊著。
穆蘭兒一看太陽快落山了,自己也是時候去前麵準備跳舞了,便告辭了老媽媽。
“姑娘可以把這些針線拿回去自己在家繡。這繡花的一針一線都是自己的心和情意,要是這錢袋是送給心上人的,他會明白的”。
晚上,穆蘭兒跳完舞回家,也顧不上吃飯,叫巧兒給自己點燃了兩隻蠟燭後,就把錢袋和針線拿出來攤開,對著燭光慢慢的繡著。這一繡不知不覺的繡到了天光,穆蘭兒累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早晨,巧兒推門看見穆蘭兒趴在桌上睡著了,於是走過來幫她吹滅了蠟燭,拿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巧兒拿起桌上穆蘭兒才繡好的錢袋欣賞了一下,便放回原處,自己出門準備一會兒送到東門的飯食。
巧兒準備好東西之後,進來推了推穆蘭兒,“姐姐今天要是累了,就在家休息,巧兒自己去就可以了”。
穆蘭兒揉揉眼睛,“那怎麼可以,東西那麼重,一個人推不動的。沒事,姐姐洗洗臉就跟你一起去”。
穆蘭兒打了點井水洗了洗臉,覺得清醒了很多。回屋換了一件幹淨的粗布衣服,捋了捋頭發,畫上紅斑就準備跟巧兒出門。剛走出房門,穆蘭兒想起自己為郎中令繡好的錢袋,於是又轉身回去,在房間裏取了一些錢幣放在錢袋裏。穆蘭兒心想自己可以每日把錢袋放在身上,如果遇到郎中令就可以還給他。於是,穆蘭兒把錢袋揣好,跟巧兒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