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每每說不過毒舌的霍驚羽,一發急,聲調便不由自主的高了起來。她的聲音本就清脆嬌俏,這麼一急,語速快得仿佛一隻黃鶯鳥兒般嘰嘰喳喳,寂寥的山林頓時熱鬧了不少。
有時小蠻實在急不過,便拉了李錚,讓李錚評理。奈何李錚性子內斂木訥,任憑小蠻如何說,他或是淡然一笑,或是幹脆一言不發,冷眼旁觀。氣得小蠻直跳腳,說他像塊木頭。他也不惱,依舊不言不語的立在李清玄身側不遠處。
百裏暮拉著展眉,邀她品嚐自己新釀的酒。展眉也不客氣,將他的酒批了個一錢不值。見百裏暮沮喪不已,不禁暗笑,又丟給他一張酒方。
百裏暮一看之下,又眉開眼笑,喜孜孜按方調製起來。展眉袖手一旁,笑看百裏暮的配料釀酒,不時指點一兩句。
“霍姑娘。”
展眉回頭一看,卻是李清玄坐在院中的淩霄花架下,向她含笑致意。他身側擺著一張小幾,幾上擱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上咕嘟咕嘟的煮著水。
李清玄用木匙取了茶葉,將開水緩緩注入茶壺內。頓時,一股清幽的茶香氤氳開來。他容貌雖平凡普通之極,然一舉一動宛如行雲流水,看去也覺賞心悅目之極。
展眉走過去,坐在另一側的椅上。倒了一盞茶,深深一嗅,細細啜了一口,方道:“今年新製的雪芽春,而且是頭一撥兒。”
李清玄微微一笑:“想不到霍姑娘不但精於酒道,也精擅茶道。”
展眉聞言,不禁笑道:“若是你被人天天灌些稀奇古怪的酒液茶湯,灌上三年。就算是個傻子,也分得出來了。”
“哦?”李清玄大感意外,望向展眉,眸中滿是問詢之意。
“我從前的一個……師父。”展眉淡淡一笑,卻又輕輕歎道,“已有四年沒見到他了,也不知他如今好不好。”
她慢慢飲著茶,神色淡淡。李清玄卻分明自她眸底深處窺出了一種名叫傷感的情緒。他深深望了展眉一眼,突然笑道:“快些喝。這茶是我從老頭兒哪裏偷來的,若被他發覺了,可就沒得喝了。”
李清玄本是氣度舒緩,仿佛絲毫不沾人間煙火氣。此刻,清澈的眸中卻滿是狡黠的笑意,與他的氣度毫不相襯,矛盾之極。展眉也不禁一笑,舉杯飲盡盞中的茶,款款道:“捉贓的人來了。”
李清玄一回頭,隻見百裏暮不知何時已站在廊下,沉著臉望著二人。臉上笑意不禁一滯,又若無其事道:“這茶不錯,前輩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百裏暮“哼”了一聲,甩袖轉身走了。
“他居然沒找你的麻煩?”展眉奇道。
李清玄淺淺啜著茶,緩聲道:“若不是好茶,我才不會偷呢。他應當高興才是。”
李清玄語氣淡淡,仿佛能讓他看得上眼,便是莫大的榮幸一般,偷東西也是給了人家麵子。
展眉不禁莞爾,看不出這人居然也有這麼厚臉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