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一切(1 / 2)

楔子一

十萬大山要藏一個人何其容易?尤其是當這個人是一心隱匿時。

風帶著濃墨一樣的夜色席卷了過來,他睜開眼,走上每天都要走無數遍的小路,兩旁的風景熟悉地他閉上眼睛都能在腦海中描繪出來。往前走五十三步,右手邊會有一片搖曳的銀桂林,左手邊是一株株嬌豔欲滴的芍藥。再往前三十步,就到了他汲水的地方。

他隻在夜間汲水,聽那泉水潺潺聲,在一片萬籟俱寂中感受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才發覺,原來自己並不是死物。

銀色月光灑在小小的泉眼中,水紋扭曲了他的臉。變了形的臉上帶著笑,但笑意傳不進眼睛裏。五年來,從不曾變化過的笑容,麵具一般戴在臉上。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臉上一直凝固著不變的笑容。凝視許久,最終伸手攪碎了那張臉。

泉水因為他的動作,支離破碎,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慢慢地,停將下來,然後,異樣地流動著。

他皺了皺眉,枯瘦烏青的手伸到泉眼上方,幹枯的指尖溢出一滴血,殷紅的液體掉落在泉水中。

猩紅的水泡爭先恐後浮出水麵,一個接著一個爆開,就像一鍋被煮開的鮮血。

隻四五個呼吸的功夫,那一眼泉迅速地又重新恢複平靜,水鏡中的笑臉麵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那是一個有著黑夜一樣幽深雙眼的年輕男人,麵無表情地轉過身,隻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背上是一隻猙獰的鬼。

“那是……夜叉?”他不敢相信,手無意識地伸到水中,喃喃地低語,“是你嗎?你回來了?別走……”

夜風陣陣,吹散了水中影,吹走了他的聲音。

楔子二

我從鏡子裏看著背後,說不上來滿意或是其他,作為成年的禮物,這相當的疼痛,痛到我沒辦法忽略。持續一個月的疼痛誰他媽受得了?

“叮鈴鈴!叮鈴鈴!”

門鈴聲匆匆響起,來不及讓我穿上上衣,於是隻好光著身子去開門,我知道來的人是誰。

“呦,臭小子,看不出來,你身材練得不錯嘛!”他拍著我的肩膀,笑著擠進屋,T恤在我身上擦過去,帶來一陣汗味和香煙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我笑著側過身,盡量離他遠點兒,與另外一個人打屁:“操,你們倆買個宵夜這麼久,又不是娘兒們!”

他一巴掌推過來,罵:“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小輝,季風那份兒咱倆勻了!”

“成啊,我正好晚飯還沒吃呢!”小輝笑嘻嘻地搭在我肩頭。

我沒忍住哆嗦了一下,一把推開小輝:“滾遠點兒,老子身上的紋身還沒好呢,別刺激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全?真他媽疼啊!

“哦?我還沒注意呢,過來,給我們倆欣賞欣賞!”他瞪大了眼睛,蹭到我背後,感歎著,“你小子還真去紋身了?我說呢,前段時間找你屠城都說沒空。喂,這麼大一個,疼不疼啊?”

我能感受到他帶著煙草味的呼吸搔在我脖子上,感受到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上我的背,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全身,忙不迭地地往前走了兩步,掩飾著套上T恤:“著什麼急啊,還沒好呢,亂摸當心摸糊嘍。等好全了,再慢慢給你們看。”

他啐了一口:“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明天哥也去紋一個!誒,對了,你紋的是什麼呀?我還沒看清楚。”

“夜叉。”我簡短地回答,“別問我為什麼紋夜叉,我隻是不小心選中而已。偉哥,哥兒們勸你,打耳洞就行了,紋身還是算了,就你,吃不消。”我確實是不小心。圖案那麼多,傻逼的更多,我就隨手挑了個看起來不那麼傻逼的圖案,結果師傅在我背上畫草圖時才知道是那麼大一個……那師傅也真他媽的缺心眼兒,也不問問我是不是真的就紋那個!

偉哥不服氣我說他吃不消,倆眼睛盯在我背上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兒來似的:“我操你啊季風,哥什麼時候慫過!不就紋身嘛!”

為了阻止他們繼續貼在我的後背上,為了阻止他靠近我時我控製不住的心情,我揮手說:“還磨蹭什麼啊?屠城快開始了,趕緊的!”